清末，鄂西北香溪镇有一个大户名叫作王天兆，家有千亩良田，万贯家财，可谓富甲一方。可是这王天兆为富不仁，一心扑在钱眼里，为了钱，尽做一些伤天害理良心泯灭的坏事。他把他的田地出租给佃户，一年要收很高的租金，如果交不上，他便拖猪牵羊，欺男霸女，当地的老百姓背下里给他取名为“王抽筋”、“王扒皮”，形容他为人狠毒。
那一年，鄂西半年末见老天爷下一滴雨，整个香溪镇除了王天兆一家外，其他小户人家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时逢农历九月，这原本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但由于天旱时久，地里的庄稼早已干死，许多老百姓家中的余粮耗尽，就在田间地头寻找野菜充饥，时间长了，没有了野菜，饿慌了的人们继续去寻找一切能吃的东西，树皮、树叶吃完了，就吃观音土。就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情况下，王天兆不开仓赈灾不说，还派他手下的爪牙们四处找佃户逼粮催捐，把一些家里还存有余粮人家的救命粮给抢走，那一年，镇上的人由于吃了脏东西，诱发瘟疫，病死加饿死的人成百上千。王天兆麻木不仁地关上大门躲避瘟疫，充耳不闻门外饥民低声求救的声音，后来，人们又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王阴差”，意思说他天良丧尽，无异于阴间催命的黑白无常。由于五十岁的王天兆无子无女，人们又管他叫“王绝后”。
那一年的天灾加上瘟疫刚过，王天兆的三夫人竟然怀上了孩子，王天兆老来得子，心里自然是喜得心花怒放，老百姓心里不由得骂起了天，说天没长眼，怎么能让这种人有后代的。王天兆三夫人的心肠和他一样狠，一些非常恶毒的主意都是她在后面参谋的，两个人可以说是狼狈为奸。老百姓便说这两个坏蛋生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便调侃说三夫人怀的是“一肚子坏水”，要不就是“心怀鬼胎”。这些话传到王天兆的耳朵里，王天兆的鼻子给气歪了。
自从三夫人怀了孩子以后，就一直生病，经常在夜里大呼小叫，说梦见鬼了，都是饿死的人变的，鬼在梦中折腾她，让她上刀山下油锅，斧砍刀锯。王天兆听得心惊肉跳，他并不是担心三夫人的死活，而是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断了他们王家的后。他四处请来名医，那些医生也只能开一些镇定安胎的药，三夫人试过各种方子也无济于事。并且情况越来越严重，她说她见了阎王，阎王说她在阳间作恶太多，过生下孩子后就要死的，并说她生的孩子是她生前害死的冤魂厉鬼所变，是专门来找她索命的。三夫人说话的神情狰狞而又恐怖，就像是真的一样。
一天，小镇上来了一个云游的和尚，来王天兆家化缘。王天兆见他一脸佛光，便知和尚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把他作为上宾款待，不光给他化斋，而且还捐了几十两银子。和尚看王天兆印堂发黑，有大恶凶兆，知道王天兆有求于他，便说：“王施主这么慷慨解囊，一定有要紧的事，请说出来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王天兆忙说：“我的三夫人怀上孩子后，整天做恶梦，现在已病入膏肓，请大师出手施救。”
和尚跟着王天兆来到了三夫人的住处，进了三夫人的房内，三夫人仍在发狂。和尚一用法眼，看见屋内到处是饿死的索命厉鬼，和尚稍施法术，便将他们驱散，三夫人也立刻安静下来。和尚看了三夫人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便径直走出门。
王天兆跟随出来，和尚说：“三夫人已不可救药，你还是替她准备后事。我本不可泄漏天机的，但佛门子弟不打诳语，我既然答应了你，就替你解脱一下。你这个孩子实际上是阎王爷帐下的索命小鬼所变，是专来人间索命的，你们夫妇二人必死于他的手中。这孩子生下后，你一定不能养他，或许你还可以长几年寿命。”和尚说完，便飘然离去，任是王天兆在后面大声呼救也不回头。
过了两天，三夫人产下一男婴便死了，王天兆让下人把那刚生下的婴儿抱走，远远地扔在了野外。王天兆埋了三夫人，对外说三夫人难产死了，婴儿也随同母亲一起死了。
王天兆自从扔了婴儿，天天晚上做恶梦，梦见三夫人化作厉鬼，披头散发地来找他要孩子。王天兆从此也患上了和三夫人一样的毛病，人虽活着，受的却是十八层地狱的罪，不过三年，就在恐惧中死去。
那婴儿命中就不该绝的，山中有一位叫马长根的孤寡老人从那里经过，听见了婴儿的哭声，便把那孩子抱回了家，老人喂了许多山羊，就用山羊奶喂他，那孩子也好养活，老人给他取名为马山，转眼十八年就过去了，马山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人长得瘦而高，手大脚大，好似一根枯树。马长根却越活越年轻，丝毫不见衰老。
马山从小就赶着羊四处放牧，方圆百里的地方他都转透了，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要挨家挨户的问，哪家有几个人，叫什么名字，问好后，他便记在脑子里，从不会忘记，好像管户口似的，方圆百里的人他一清二楚。开始，马长根老人觉得奇怪，一个小孩子怎么那么喜欢管这些杂碎的闲事。时间长了，他就发现这孩子有跟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马山长到十多岁，晚上睡觉就睡不安稳，人虽睡在床上，但手脚却从不休息，脚好像在跑步，手如同梦中抓人，有时一觉醒来，身上大汗淋漓。老人问他是不是做恶梦了？他便把梦中的事讲给老人听，说他在梦中遇见两个人，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黑衣，两人都带着长帽子，手里拿着一些勾子绳索之类的家什，他们找马山问路，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刘成的男人，年龄三十五岁。马山就对他们说：“这人我认识，他住在二十里外的高岭村。”那个黑衣人就叫马山帮忙去找刘成，马山对他们说：“路太远了，不想去。”白衣人说：“不远的，我们走快点。”说着牵着马山的手，马山立刻感觉身上便飘也似的飞了走来，不一会儿，就飞到了高岭村，他把那两个人引到刘成家，看见刘成好像在喝什么东西，喝了之后，就倒在了地上。那两个人上前就用绳索把刘成套住，刘成也不挣扎，老老实实得被他们牵着走，马山也跟着他们走，走到一座桥边，白衣人对马山说：“你回去吧。”并且递给他一个酒壶，马山好饮酒，就在那里喝，酒很好，他喝着喝着便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醒来就不见了那几个人了。马长根老人听马山讲完，笑着说：“你一定在做梦，可能是酒瘾上来了。”
过了半个月，他们父子俩又来到高岭村放羊，来到了刘成的家中，见刘家人身披重孝，一问村里的人，说刘成半个月前和媳妇吵架，一气之下，喝砒霜死了。马长根老人听了目瞪口呆，原来马山在梦中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以后，每次马山给老人讲在梦中遇见的阳世人，那人第二天就一定死了。老人这才明白马山是专门给黑白无常在阳间带路的人，就是人们说的指路阴差。相传黑白无常在阳间不熟悉道路，经常抓错人，于是阎王就让阴间的小鬼托胎变成人，来到阳世替黑白无常指路，他们一辈子不能结婚生子，孤老终身。老人不害怕马山，他相信人的生死都有定数，阎王老爷生死簿上早就定下了一个人的生死。老人叫马山以后看见黑白无常问下自己的阳寿。
过了几天，马山对老人说：“我问过他们了，他们偷看了阎王的生死薄，说您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无病无灾，晚年享尽荣华富贵。”
老人笑着说：“那不会吧，你看我老成这样子，怎么会活那么长时间呢？穷成这样子，又怎么可会享尽富贵呢？我看你一定是酒喝多了，一定听错了。”
过了几天，老人放羊，适逢天下大雨，就躲进一个山洞内，在洞内出现了许多金锭子，金锭子上写着一个“兆”字，原来是王天兆的藏宝窟，老人能得到这一切都是天意，命中注定的福祉。
老人果如马山所言过上了富足的生活，马山一直伺候在老人身边，终身未娶。老人无病无痛，身体健康，直到一百二十岁无疾而终。
老人死后，马山葬下老人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正如同他神秘的来到这个世上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