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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愿醒来的妻子

这年夏天,陆文斌一家三口去外地旅游,刚在宾馆里安顿下来,陆文斌就感到一阵猛烈的摇晃,只听妻子范小雯叫道:“地震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上的天花板已掉了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范小雯冲过来,将陆文斌和年幼的儿子紧紧护在身下,随即,陆文斌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陆文斌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担架上,而四周仿佛成了人间地狱,到处是坍塌的房屋,不远处的水泥地上,横陈着一具具尸体……

陆文斌发疯般地打听妻子和儿子的下落,还好,在救援人员帮助下,他终于找到了他们。儿子幸运地毫发无损,但妻子范小雯却被掉下来的木梁击中脑袋,陷入了昏迷。

陆文斌几经辗转,把范小雯带回家,送进了医院。他下定决心,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妻子治好。他把儿子送到奶奶家,自己天天去医院陪护妻子。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范小雯却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这天,陆文斌问主治医生:“我妻子是不是变成了植物人?”

主治医生说:“你妻子的这种情况,我以前从没有遇见过。”医生说,植物人一般都没有意识,更不会动,范小雯虽然陷入昏迷一年多,手脚却能动。从医学上讲,手脚能动弹的,不应当算作植物人。

医生这么一说,陆文斌也有些困惑,自己给范小雯擦洗时,也看到过她的手脚动个不停,有一次,妻子突然伸出手乱抓乱挠,把他的皮肤都抓破了。陆文斌问医生:“那你说,我妻子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主治医生摇摇头,说:“病情最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通过脑电波测试,我们发现,病人是有意识的,说得通俗些,似乎是病人自己不愿意醒来。所以,苏醒的具体时间,也许是几天后,也许是十年后,谁也说不清楚。”

陆文斌听了,叹口气,走出医院。这一年多时间,他不仅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还借了不少钱,现在,陆文斌一文没有,他决定把房子卖了,为范小雯筹钱继续治疗。出了医院大门,陆文斌就打电话给一个做房产生意的朋友,说自己想卖房。那个朋友听后问:“卖了房,你住哪儿?”陆文斌说:“管不了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挂上电话,陆文斌突然感到有人冷不丁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竟是一个中年女疯子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只见这女疯子掏出一个药瓶,对陆文斌说:“先生,你现在后悔吗?我这里有后悔药,如果你后悔了,就吃一粒吧。”

陆文斌本来心里就够烦的,他一把打开女疯子的手,说:“你有病吧?离我远点!”

这时,一个路人告诉陆文斌,这中年妇女以前不听父母劝告,嫁给了一个花心男人,后来那男人抛弃了她,中年妇女就变得疯疯癫癫了。陆文斌回头一看,果然,这女疯子又在缠着别人,推销什么“后悔药”。陆文斌摇摇头,暗下决心:要好好照顾妻子一辈子,绝不后悔!

再说陆文斌的那个朋友,他接了电话后十分感动,他没有卖陆文斌的房子,而是把他的事告诉了记者,记者闻讯后把陆文斌的事迹登上了报纸头条。一时间,社会反响巨大,很多人来医院看望他们,还有人汇来巨款,陆文斌总算不再为妻子的医疗费发愁了。

这天,病房里来了个二十五六岁的漂亮姑娘,姑娘手捧一束康乃馨,说自己叫傅芸,是个社会志愿者,听说了陆文斌的事迹,专门来帮助照料范小雯。从此以后,傅芸几乎每天来一趟,还经常给陆文斌熬些汤带来。看着温柔体贴的傅芸,陆文斌不禁对她产生了好感。

这天,傅芸对陆文斌说:“陆大哥,我看范姐在医院里躺着,医院也没有什么治疗手段,还不如把范姐接回家,照顾起来也方便一些。”

陆文斌面有难色地说:“我何尝不这么想,只是我每天要上班,没人照看她呀。”

傅芸听了就说:“陆大哥,你看我怎么样?要是你看得起我,就把我当做家里人,由我来照顾范姐。”

陆文斌听了,喜不自禁,他没想到,傅芸竟会表达得这么直接,他问傅芸:“我现在这个情况,配不上你,你看中我什么?”

傅芸脸上露出一丝娇羞,说:“我看中陆大哥有情有义,人好心好。”

陆文斌这时已经完全被傅芸俘虏,他在放弃治疗的协议书上签了字,把范小雯接回了家。回到家里,陆文斌就和傅芸住在了一起。

一开始,陆文斌还怕傅芸不好好照顾范小雯,但经过几次观察,他发现傅芸对待范小雯还挺细心,而范小雯尽管每天手脚乱抓乱动,人却始终陷入昏迷。陆文斌叹了口气,心想:范小雯可能永远不会醒来了。

陆文斌这样想着,关爱的重心也开始转移,陪傅芸的时间越来越多,陪范小雯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这天,陆文斌下班回家,发现傅芸不在,打她的电话,电话已关机。陆文斌隐约觉得情况不妙,他想起前两天,傅芸说要用钱,自己就把一张银行卡交给了她。陆文斌忙跑到银行一查,工作人员告诉他,卡里的六十多万现金,已经被人全额转走。陆文斌顿感晴天霹雳,这些钱,全是社会上那些好心人捐给范小雯治病的啊!

陆文斌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发生了:傅芸是个骗子,她知道别人给范小雯捐了许多钱,就装成一个志愿者,等骗取到银行卡和密码后,就将钱转走了。

陆文斌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坐在范小雯床边,只见范小雯的手还在继续摆动着。突然,他闻到范小雯身上有股怪怪的气味,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他赶紧将范小雯翻了个身,发现范小雯的臀部竟然生有褥疮,不禁后悔万分。

陆文斌给范小雯擦冼一遍后,心想,绝不能放过傅芸,就去公安局报案。走出公安局大门,天上下起了小雨,陆文斌走在雨里,想着自己这些天来鬼迷心窍,连伞也忘了打……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陆文斌一看,又是那个女疯子!她递过一粒药丸,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后悔的,给你一粒后悔药吧。”

这回,陆文斌想也没想,接过药就扔进嘴里,吞了下去。傅芸给他这当头一棒,他真的后悔了。

吃过药,陆文斌回了家,他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妻子,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善待她。突然,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所有的场景都在扭曲变幻,接着,他突然置身一片废墟之中,啊,这不是两年前发生地震的地方吗?废墟里,除了他自己,看不到一个人。这时,他隐约听到远处有挖掘的声音,走过去一看,竟然是范小雯,她正用双手在废墟里不停地挖着什么。

陆文斌疑惑地问:“你在挖什么?”

范小雯头也不回地说:“地震了,我丈夫和儿子被埋在下面,我要把他们挖出来。”

陆文斌一看周围,有许多被挖起的渣土堆,就问范小雯:“这些都是你挖的?”

范小雯哭着说:“是的,我挖了那么多、那么久,怎么还没有看到他们啊?你也来帮我挖吧。”

听了范小雯的话,陆文斌突然明白了:现在自己是在妻子的梦境里!这些年来,妻子在昏迷中手脚还动个不停,原来,她是在梦境里挖掘,寻找自己和儿子。难怪医生说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因为她还没有找到丈夫和儿子!

陆文斌哽咽着,一把抓住妻子那已挖得血肉模糊的手,说:“小雯,你不要再挖了,我和儿子已经得救了。”

“真的?”范小雯回头望了一眼陆文斌,吃惊地叫了起来……

陆文斌被范小雯的尖叫声惊醒了,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妻子床边,刚才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他一低头,突然吃惊地发现,范小雯真的睁开了双眼!她虚弱地伸出手,摸着陆文斌的脸,说:“你们真的得救了,我真傻,还在那里天天挖你们呢。”

陆文斌这才明白,自己吃了女疯子的后悔药,这才闯入范小雯的梦境,把她从梦中叫醒。

范小雯醒来后,身体恢复得很快,这天,陆文斌陪着范小雯去散步,又碰见了那个女疯子,女疯子问他们:“你们要后悔药吗?”

范小雯不解地看着她,陆文斌却郑重地说:“现在我们不需要了,谢谢你!”

女疯子笑笑,说:“对,对,后悔药不好吃,最好我们都不要吃。”说完,疯疯癫癫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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