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抬头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时候高秀兰如果自己回去的话,心里实在是不放心,好在自己的水快挂完了,自己能陪着高秀兰一起回去。想到这里,雷鸣沉吟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向高秀兰问起了穆红的事。
高秀兰没想到雷鸣会问穆红的事,惊异的看着雷鸣:“雷老师,你刚来不久,怎么会问起这个事?你认识穆红老师?”雷鸣没想到高秀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自己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愣了一会,就如实的告诉了她自己和穆红的关系。高秀兰听完后,脸色煞白,雷鸣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询问高秀兰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高秀兰没有回答,带着惨白的脸色,转身走了出去。
虽然是在闭塞的小山村,民风淳朴,但雷鸣还是担心高秀兰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没等吊水挂完,就自己拔下针头,赶紧追了出去。
在路上,雷鸣发现前面的高秀兰走的很快,自己紧赶慢赶的才追上,由于身体不适,追上高秀兰后竟有点气喘吁吁。高秀兰感受到了雷鸣的状态,停下来不走了,雷鸣没防备,一下子撞在了高秀兰的身上,差点把高秀兰撞倒。雷鸣见状赶紧道歉,表示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漫漫夜色笼罩着宁静的小山村,由于时间有点晚了,山里已经稀稀拉拉的没几处灯光了。高秀兰直直的站在山道上,眼睛望着远方,一动也不动,雷鸣弄不清高秀兰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因为夜色看不清她的脸色,也只能傻傻的站在那,等待着高秀兰下一步的举动。
良久,只听高秀兰低声说了句:“跟我来吧。”就自顾自的拐下了山道,旁边的雷鸣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高秀兰的意思,赶紧跟上前去。到底高秀兰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虽然是在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依然快速的走着,后边可苦了跟班的雷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有好几次差点摔倒。
终于,高秀兰在一条山道边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脚下黑咕隆咚的地方,声音冰冷的说:“这里就是穆红老师最后呆过的地方!”雷鸣顺着高秀兰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漆黑,凭直觉,雷鸣感到那应该是一处断崖或者是险坡,下面潺潺的流水声说明下面至少有条河道。难道这就是穆红为了营救落水的学生牺牲的地方?由于天黑,雷鸣什么也看不清楚,更糟糕的是,由于先前并不知道高秀兰要把自己带到这里,自己也没记路,现在放眼四周,根本找不到任何参照物,如果明天高秀兰不愿再带路的话,自己根本找不到这里。因为在初来乍到的雷鸣看来,这里的每一个山道都差不多,每一处断崖或险坡也都差不多。
雷鸣正想试探性的问问高秀兰明天是否愿意再来,高秀兰自己倒先开了口:“其实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在你没说之前,我还以为自己的幸福马上就要来临了……”雷鸣听得一头雾水,正想询问,高秀兰却紧接着说到:“其实从你刚进村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你……”这一句话让雷鸣听得不知所措,还没容他张嘴解释,高秀兰的话又来了:“于是我想尽一切办法的接近你,就想和你多呆一会,上次你说要走,我伤心了一晚上。再后来见到你终于回来了,我心里是真的很高兴,就连夜做了好吃的,就是给你准备的。”说着,高秀兰用手抹了下脸上的眼泪。
“可是,今天听了你的话,我真的是难以接受,我并不是想和死人争什么,只是你知道吗?穆红的到来,给我们这里带来了什么吗?”高秀兰说完,立马打住了,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原本有点愣神的不知所措的雷鸣,突然间精神过来,一把抓住高秀兰的手:
“你说什么?难道穆红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高秀兰感到自己的手被攥的生疼,但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温暖,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和别的男人有肌肤之亲,而且不管怎样,还是自己心仪的男人,所以她只是稍微挣扎了下,就任由自己的手攥在雷鸣的手里。
雷鸣此时没心情去想别的事情,他见高秀兰不说话,就一把扳过高秀兰的肩膀,面对面的问她:“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穆红到底做了什么?”高秀兰没想到雷鸣会这样对待自己,在被扳过来的一瞬间,顿时觉得幸福满身,就顺势小鸟依人般的拥进了雷鸣的怀里。
雷鸣一惊,赶紧推开高秀兰,此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先是向高秀兰道歉,接着再次询问穆红的事情。高秀兰被雷鸣一推,此时也清醒过来,顿时觉得脸上发烧,要不是在晚上,自己肯定羞得没脸见人。高秀兰害羞的转过身去,望着脚下黑黑的山涧,慢慢道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穆红来山村时,正赶上暑假开学,校里校外到处是忙碌的学生,按说正常的开学,忙的是老师,不应该是学生。但是这里竟然有点特殊,整个暑假,小学的校园以及教室,竟成了山里人的仓库,家家户户装不下的粮食、山货等物品,通通都放到了学校里。因此每到开学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往家搬东西,忙的不亦乐乎。
穆红是来支教的,按理说该直接去找校长,但谁也没想到的是,穆红进村后第一个去的,竟然是村主任家,这让大家很是费解。而且一进去就是一下午,一直到晚上才回到学校,由于已经放学,她的宿舍虽然有,但是没打扫,暂时不能住人,就有校长安排,住在了高秀兰家。高秀兰是满心欢喜,赶紧把自己的小屋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好早穆红也不挑剔,晚上在高秀兰家简单的吃了点饭,就和高秀兰一起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穆红在见过校长后,竟然又去了村主任家,这下不光校长看不下去了,连高秀兰以及山里的百姓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老师是怎么了,来这里不好好教书,怎么老往村主任家里跑啊?再说村主任现在是个单身,子女又都不在家,穆红老师还在那里一呆就是半天。一下子,各种传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高秀兰虽然不相信那些散播的谣言,但是穆红老师所做的一切,又让自己难以捉摸。
好在穆红仅仅去了两次,一个下午加一个上午,算起来是一天的时间,在后来的不长的时间里,穆红老师再也没去过村主任家。但扛不住谣言的传播,穆红老师也应该听到了那些传言,可从外表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穆红老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仅仅半天时间就和学生们打的火热。
在穆红老师来的第三天,下起了大雨,由于穆红老师的班里有几个人没来,她担心孩子在路上的安全,就独自出去了。高秀兰当时也在自己的教室里,眼看着穆红老师打着自己的碎花雨伞消失在雨幕中,她当时想出去劝阻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再后来,就传来噩耗,穆红死了。高秀兰是在学生放学后,从又飞奔回来的学生那里得到了消息,她飞奔至事发现场,却发现穆红已经被人打捞上来,送走了。由于不知道穆红被送到哪里,高秀兰就呆在那里,也就是现在的脚下,那里有一滩红红的血迹。失魂落魄的回到学校,高秀兰才从校长那里得知,穆红被送到镇上医院了。
雷鸣默默地听着,眼前不断闪现着穆红留给自己最后的身影,来这里就三天,就让自己和穆红永远的阴阳两隔了。听了高秀兰的叙述,雷鸣的心里升起很多的疑问,不要说高秀兰他们诧异穆红的举动,就连雷鸣自己也不明白,穆红为何要在村主任的家里呆那么长时间。还有,那天被救的孩子是谁?谁第一个发现,或者说是谁第一个知道穆红遇难的?砸自己门的穆红的学生们不知道,看情形高秀兰也不知情,但总得有第一个发现情况的人啊?
还有很多的疑问,雷鸣想不通,但是他知道,眼前的高秀兰是提供不了什么新的信息了,他默默的叹了口气。看着雷鸣难过的身影,高秀兰心里也着急,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高秀兰主动提出要雷鸣送自己回家,雷鸣同意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山间的道路上,各人想着各人的心思,雷鸣接连几次被绊倒,手上都被划开了口子,竟然浑然不知。高秀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此时此刻她心里也知道,雷鸣的心里在想着什么,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搀扶着雷鸣,静静的走在崎岖的道路上。
来到高秀兰的家,高秀兰邀请雷鸣进屋坐坐,雷鸣抬起头,看着深深的夜空,又回头看看村里,已经只剩两三处灯光了,便说太晚了不方便。高秀兰不依,非要雷鸣进来把手清洗清洗,简单包扎包扎,雷鸣想着自己那里没有消炎药,只要硬着头皮跟着高秀兰进去了。
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草垛后面,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