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塔斯和另外两名下属帮我把服饰放在每个士兵前面,然后塔努斯下令:“脱衣服!穿上你面前的衣服!”队伍中出现一阵反抗和质疑的嬉笑声。当克拉塔斯和他的下属表情严厉地从队伍中走过以示命令的强硬时,他们才开始服从命令。
我们的女人穿着很少,常露出****,光着腿。亚述的女人则不同。她们穿着拖地的裙子,袖子一直到手腕。她们的端庄不分场合,即使在外走路也要用面纱遮住脸,虽然这些禁忌都是由她们丈夫的占有欲强加给她们的。另外,埃及的阳光地区和阴暗地区有很大不同,由于经常降雨,山顶变成了纯白色,大风吹得人如同死人一般骨肉冰凉。
看到对方第一次穿着奇特服装,卫兵们并没有感到太震惊,又暂时恢复了神采。很快,八十名蒙着面纱的“女奴”穿着长及脚踝的长裙跳跃,忸怩地走来走去,拧着彼此的屁股,夸张地向塔努斯和他的下属抛媚眼。
下属们再也威严不起来了。可能是因为我生活在独特的环境里,经常会看到男人打扮得像女人,感到有一点恶心。但很奇怪,很少有人像我一样表示厌恶。几个汗毛很重的淘气鬼一穿上裙子就让观众们进入了难以抑制的状态。
大笑中,我祝贺自己,因为我坚持让克拉塔斯从船队中选择身材最小、最苗条的男人。现在看着他们,我确信骗局能得以实现。他们只需再稍稍训练一下女人的举止。
第二天上午,我们这队怪异的大篷车经过小渔村,蜿蜒驶向海滩,商船正等在那里。克拉塔斯和他的八名下属装扮成随从。这样珍贵的货物没有武装押运肯定会惹人生疑,九名全副武装、穿着各色商人服装的卫兵足以平息疑心,但不会吓住施勒克匪徒人数众多的袭击团伙。
塔努斯行进在大篷车首,身穿厚重的袍子,带着幼发拉底河那边富裕商人饰有小珠的头饰。他的胡须已很浓密,我帮他卷成亚述人喜欢的那种小密卷。许多亚洲人,特别是那些来自更北部高山地区的人,都像塔努斯那样装饰面容和皮肤,所以他看上去完全符合我为他选定的角色。
我紧跟着他。我已经克服了对穿女人衣服的反感,穿上长裙,蒙上面纱,戴上亚述人妻子的艳丽首饰。这样返回萨法加港时就不会被认出。
航程因为大多数女奴和下属晕船而变得有些令人懊恼,因为他们已习惯于在尼罗河平静的水面上航行。有一阵,他们许多人在栏杆前站成一排,呕吐着向海神奉献贡品,船竟然发生明显倾斜。
我们一身轻松地踏上萨法加海滩。在这里,我们引起巨大骚动和兴奋。亚述女孩的床上功夫十分出名,据说能让千年木乃伊复活。显然,对于那些看见我们上岸的人来说,面纱后的“女奴”一定是女性可爱的形象。一位精明的亚洲商人不会长途跋涉以这样的价格运送货物,除非他确信在尼罗河上的奴隶市场会卖好价钱。
一位萨法加商人很快靠近塔努斯,主动提出买下他的全部女奴,免得塔努斯在穿越沙漠时带着这些繁重的货物。塔努斯嘲笑一声,挥手把他打发走。
“有人警告过你前面行程中可能遇到的危险吗?”商人坚持说,“还没等到达尼罗河,你就不得不为安全通过付一笔赎金,这笔钱会吞掉你的大部分利润。”
“谁会强迫我付钱?”塔努斯问,“我只付我欠的。”
“那些拦路守候的人。”商人警告他,“即使你付了他们想要的数目,也不能保证你能不受伤害地通过,特别是你随身带着这么诱人的货物。通往尼罗河的一路上,秃鹫因为饱食固执商人的尸体而长得很肥,几乎飞不起来。出个好价钱卖给我吧……”
“我有全副武装的卫兵。”塔努斯指着克拉塔斯和他的小分队。“他们足以和我们遇到的强盗相抗衡。”听见我们讨价还价,围观的人群窃笑着,互相碰碰胳膊肘,嘲笑塔努斯说大话。
商人耸耸肩。“那好吧,我勇敢的朋友。下一次穿越沙漠时,我会在路边寻找你的尸骨。我会从你吓唬人的红胡子认出你。”
按照提亚麦特的承诺,他给我们准备好了四十头毛驴,二十头背上驮着装得满满的皮水袋,其余背上安有驮鞍,运送从商船上卸下来的大包小捆。
我很担心。在这么多双打探的眼神注视下,我们在码头上停留的时间越短越好。一旦某个“女奴”露出真实性别,我们就完蛋了。克拉塔斯和他的随从匆忙挤过狭窄街道,把围观者隔开一段距离,确保“女奴”们的面纱保持原样未动,眼睛向下看,没有一个人用粗哑的男声对身后的下流玩笑做出回应。我们终于走出来,来到城外空旷的乡村。
第一晚,我们露营的地方仍看得见萨法加港。虽然走过第一条山路我才预感到袭击,但我确定我们早已被施勒克匪徒的奸细盯上了。
天还亮着,我必须保证我们的“女奴”举止像女人,遮盖住脸和身体;当他们走到附近的干河床来解决生理需要时,他们端庄地蹲下,不像站着时粗鲁地乱喷洒。
天黑下来后,塔努斯命令把毛驴驮的包裹打开,把里面装着的武器发给“女奴”们。他们每个人睡觉时睡垫下都藏着弓、剑。
塔努斯在营房周围布置了双警戒。我和塔努斯巡视完,确保一切安置好、全部警戒后,溜出来,在黑暗中回到萨法加码头。我领他穿过黑暗街道,来到提亚麦特家。这位商人正期待着我们的光临,摆好宴席欢迎我们。看得出他见到塔努斯时十分兴奋。
“久闻大名,塔努斯·哈莱布领主。我认识你的父亲。他的确是个男子汉。”他和塔努斯打招呼。“虽然我不断听到传闻,说几天前你在沙漠中死了,即使此刻,你的身体还在尼罗河西岸的殡葬工那里进行四十天的防腐处理。但我仍然十分欢迎你来到寒舍。”
我们享受提亚麦特提供的晚餐时,塔努斯详细地询问他所知道的关于施勒克匪徒的一切。提亚麦特毫无保留地回答。
最后,塔努斯看我一眼,我点点头。塔努斯转身对提亚麦特说:“你是我们慷慨的朋友,但我们对你不够诚实。这主要是出于必须,因为首先是不能让任何人猜出我们这样做的真正目的。现在我告诉你,我的目的就是要粉碎施勒克匪徒,把他们的头交给法老审判和惩罚。”
提亚麦特笑了,捋着胡子。“对此我不感到惊讶。”他说。“奥西里斯节上法老对你的指控,我听说了。我对此没有什么怀疑,我也清楚你对恶魔强盗的独特兴趣,我只能说,我会为你的成功向众神献祭。”
“为了成功,我再次需要你的帮助。”塔努斯对他说。“你只需说句话。”
“你认为施勒克匪徒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大篷车吗?”
“整个萨法加都在谈论你们。”提亚麦特回答。“你的大篷车是这个季节最富有的货车。在卡纳克,八十名漂亮女奴每个至少价值一千个金环。”他咯咯笑了,然后对玩笑摇摇头。“可以确定,施勒克匪徒已对你们了如指掌。在河边人群中,我发现至少有三个是他们的奸细。你们还没到达第一个山口,他们就已等在那里拦住你们,提出要求。”
我们起身离开,他陪我们走到门口。“愿众神保佑你们。这伙可恶的祸害扬言要破坏我们的文明,把我们赶回野蛮时代;如果能铲除他们,不仅是法老,整个王国每一个活着的人都会感谢你们。”
第二天早晨,一队人马出发时,天还凉爽,一片漆黑。塔努斯肩上挎着莱妮塔,走在大篷车前头。我全身女人的优雅和美丽,紧跟其后。
我们身后,毛驴被拴成一列,鼻、尾相连,行走在踩出的小路中间。“女奴”在毛驴外侧排成两列,武器藏在毛驴背上的包裹里,只需一伸手就能摸到剑柄。
克拉塔斯把他的随从分成三个小队,每队六个人,分别由阿兹提斯、莱迈姆和他自己指挥。阿兹提斯和莱迈姆是有名的勇士,不仅仅能指挥自己的小分队,但他们两人无数次拒绝升职,就是为了和塔努斯在一起。这就是塔努斯在下属中鼓励的忠诚品质。我不禁再次想象如果他成为法老,会是什么样子。
随从在“女奴”队伍外没精打采地走着,假装抛弃他们的军事责任。对于在山上监视我们的奸细来说,他们似乎只是在防止奴隶逃跑。事实上,他们是在尽职尽责地预防看管的“女奴”们突然加快速度变成行军步伐,防止他们齐声喊出吵闹的团歌。
“你,克尼特!”我听见莱迈姆在向其中一人发出查问口令。“别迈那么大的步子。小伙子,把你那肥胖的屁股扭动一下!让你自己看起来更迷人些。”
“给我个吻。”克尼特回喊。“我会按你的吩咐做。”
石头似乎开始在不断升腾的热气中抖动。塔努斯转身向我。“很快我会招呼大家第一次休息。每人一杯水。”
“好当家。”我打断他,“你的朋友已经到了。看前面!”
塔努斯回头,本能地抓起斜挎在身上的大弓把手。“他们又是多么好的伙伴!”
那时我们的队伍正蜿蜒着穿过沙漠平原下的第一个山麓小丘,两侧是陡峭的石山。现在有三个人站在前方路上,领头的那个人高大、凶悍,身体包裹在沙漠旅行者的毛袍子里,但头裸露着;皮肤很黑,坑坑洼洼,是天花留下的疤痕;鼻子弯得像秃鹫的嘴;右眼是由蛇蜥制成的透明果冻,深深嵌入他的眼球。
“我认识这个独眼恶棍。”我轻声说,只让塔努斯一个人听见。“他叫舒福提,在施勒克匪徒中最臭名昭著。小心他,狮子和他相比,都是温柔的野兽。”
塔努斯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却抬起右手以示没有武器。他欢快地叫道:“愿你所有的日子都充满芝麻的香味,善良的游人;愿你最终结束行程时,可爱的妻子在前门迎接你。”
“愿你的水袋装满水;愿你穿越干涸之漠时,凉风吹拂你的眉毛。”舒福提回应。他笑了,笑容比豹的吼叫更可怕,独有的眼睛发出恐怖的光。
“你很善良,我尊贵的主子。”塔努斯向他表示感谢,“我本想热情地邀请你到我的营地吃顿饭,但请你宽恕。我们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必须继续前进。”
“就占用你一点时间,我善良的亚述人。”舒福提向前移动,挡住小路。“我有你需要的东西,如果你和你的大篷车想要安全到达尼罗河。”他举起一个小东西。
“啊,符咒!”塔努斯惊叹道,“你可能是魔术师?你给我的是什么形式的符咒?”
“一根羽毛,”舒福提仍在笑。“一只伯劳鸟的羽毛。”
塔努斯笑了,好像在逗孩子。“很好,把这根羽毛给我吧,我不再耽搁你了。”
“礼尚往来。你必须给我些东西作为回报。”舒福提对他说。“给我二十名你的奴隶。等你从埃及返回时,我会再次在路上迎接你,你要把卖其余六十名奴隶的利润的一半给我。”
“就为了一根羽毛?”塔努斯嘲笑,“听上去我很不划算啊。”
“这不是普通的羽毛,是伯劳鸟的羽毛。”舒福提指出。“你的消息这么不灵通啊,从未听说过这种鸟吗?”
“让我看看这根神奇的羽毛。”塔努斯伸出右手走过去,舒福提走上前来。与此同时,克拉塔斯、莱迈姆和阿兹提斯也好奇地走上前,好像要检查一下羽毛。
塔努斯没有拿舒福提手里的羽毛,而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向上扭到背后。舒福提惊叫着跪下来,塔努斯轻松地抓住他。克拉塔斯和手下冲上前,同样突如其来地抓住其他两个劫匪,卸下他们手里的武器,把他们拖到塔努斯跟前。
“你们这些小鸟想吓唬亚述的卡里克,是吗?是的,我善良的羽毛贩子,我听说过施勒克匪徒。我听说,它们是一群嘁喳、胆小的小鸟,比麻雀还吵闹。”他更用力拧舒福提的胳膊,痛得这名劫匪大声尖叫,直挺挺地趴倒在地。“是的,我听说过施勒克匪徒,但是你听说过恐怖者卡里克吗?”他冲克拉塔斯点点头。克拉塔斯一伙人飞速地把三个施勒克匪徒脱得一丝不挂,四肢张开着固定在石地上。
“我想让你记住我的名字,下次再听到时,就会像一只可爱的小伯劳鸟一样飞走。”塔努斯对他说,然后又对克拉塔斯点点头。克拉塔斯把他的奴隶鞭在手指间缠绕。鞭子和拉斯弗那臭名昭著的工具属于同一类型,用加工过的雄河马皮削成。塔努斯伸手去拿,克拉塔斯不情愿地递给他。
“看上去别那么悲哀,奴隶主。”塔努斯对他说,“过一会儿轮到你。但是亚述的卡里克总是拿罐子里的第一勺。”
塔努斯把鞭子在空中挥来挥去,像一只飞翔的鹅抖动翅膀发出哨音。舒福提在原地蠕动,扭动着头,冲塔努斯发出嘘声。“你疯了,你这头亚述牛!你不知道我是施勒克匪徒家族的男爵吗?你不能对我这样……”他****的后背和屁股上是点点天花疤痕。
塔努斯高高举起鞭子,然后伸直胳膊,用尽全力抽下去。他在施勒克匪徒的后背上留下一道有我食指粗的紫色鞭痕。劫匪疼得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嘶嘶地呼气,不再尖叫。塔努斯举起鞭子,一丝不苟地抽出又一道隆起的鞭痕——和第一道鞭痕恰好平行,几乎挨到,但完全没有。这次舒福提用尽底气发出嘶哑的号叫,就像掉进陷阱的水牛。塔努斯不理睬他的挣扎和号叫,继续奋力地鞭打,好像在编织地毯。
他终于停止了,他的俘虏的腿、屁股和后背已隆起条格状的鞭痕,没有一个重叠。皮肤未被破坏,没流一滴血,但舒福提不再扭动、尖叫。他的脸埋在土里,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喘气声,每呼一口气都激起一股灰。莱迈姆和克拉塔斯松开他时,他没有坐起来,甚至没动。
塔努斯把鞭子抛给克拉塔斯。“下一个轮到你了,奴隶主。让我们看看,你能在他后背上留下多么漂亮的花纹。”
克拉塔斯的鞭子发出有力的嗡嗡声,但缺乏塔努斯展示的技巧。很快劫匪的后背裂开,像装红酒的坛子,开始渗血。血滴落在尘土中,滚成一个个小泥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