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风仔细看向手中之物,只是一个普通的暗黄色箭囊。如果仅从外表来看,似乎只是用普通皮革缝制,上面随意缝着一些图案,有些位置已经磨地发亮,像是用了许久年月一般。
五支玄黄箭静静地躺在箭囊之中,箭尾稀疏地插着几片黄色羽毛,吕风领会过玄黄箭的威能,自然不会被它粗陋的外面蒙蔽。
“如今凭你的神念,还仅仅只有两箭之力!”吕风接着箭囊,耳边传来赤云子的传音:“离你的初次试炼还有五年,你要好自为之。”
“是。”吕风拜谢后师父后,便急急下山去了。
此刻,平台上只余赤云子一人。他双目紧闭,任凭山风吹拂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如入定一般,几个时辰一晃而过。
“赤云天,又是一次轮回……”
“此次轮回又如何……”
赤云子似乎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慢慢地踱回了洞府。咚地一声,石门砸起一阵尘土,竹山又回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
吕风回到山下后,却也再无心情与黄裳说笑,每日苦坐于院落门前的山石之上。赤云子偶尔也有传音,但都仅仅是功法上的指导。黄裳每日总是闲着无事,在吕风周围吵吵闹闹。不过时间一久,吕风也常常找不到黄裳的踪迹,或许是躲在某个角落修行师父新教的功法了。
这一日,从早上开始,天边就聚集了浓稠的乌云,越积越厚。到了正午时分,突然一个霹雳,阵阵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豆大的雨点开始袭击着竹山山脉。
此刻山脚院前,一个清瘦的身影正端坐在一块山石之上。此人一身青色粗布衣裳,脸色淡黄,双目紧闭,盘膝而坐,背上背着一把土黄色弓箭。五年时间已过,吕风与当初相比,又长大了不少。
当雨水滴落到吕风身上的那一瞬,他眼前最后的一个小人突然“啪”地一声凭空消失不见。脑中如同打开了一条裂缝一般,吕风感觉到在裂缝中,有一个墨绿色小鼎时隐时现。
吕风不假思索,立刻将神念涌入小鼎,就在其感觉到这个小鼎的一刹那,小鼎连同裂缝刹那间消灭不见。吕风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用尽全身心力去感应功法小成瞬间的感悟。
半个时辰过去,吕风还是没有动弹丝毫。雨水早已将他全身上下淋湿,突然间,吕风左手一抬,只见一个墨绿色小鼎在手心显现出来。
“我已将此鼎作为你的本命法宝,鼎现之日,就是你神魂诀小成之时。试炼之时已到,你可随时上路。”一层神念之音环绕在小鼎四周,吕风神念略一碰触,就听到了赤云子早已布置好的神念之音。
吕风略一闭眼,手中小鼎突然消失不见。再一睁眼,小鼎从右手心现了出来,雨水打在鼎上,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
“试炼地点不限,时间不限,取赤眼金蛇蛇胆一枚。”吕风用神念将小鼎细细包裹,耳中不断传来赤云子的声音。
“活蛇,毒性对你试炼都有加成,取蛇后速来洞府见我。”
“此鼎名为无烛,当年武帝镇妖之用。我强行将此宝与你炼化一起,若想发挥其功用,你须用神念勤加滋润。”
“谢山长赠宝!”吕风起身,遥遥朝山腰洞府就是一拜。
跪拜完毕,吕风重又盘腿坐下,身前渐渐浮现出无烛鼎,慢慢从虚无化为实质,大小却比刚才在手心上时又大了一圈。
“这无烛又为何意,此鼎到底有什么功用?”吕风心中迷惑,用神念探查起无烛鼎,却发现鼎上如同有万千小孔一般,神念被化丝吸入,鼎内却好似有无尽乾坤一般,神念探查了几百丈远便慢慢消失,无法再进一步。
按下心神,吕风将无烛鼎一收,慢慢感应起自身的变化。
变化最明显的便是神识,如果原来的神识是一条条细流,那么此刻吕风神识海内已汇集出一条大江。随意神识四放,方面百里内的人物也在神识海中慢慢现出了影子。
“这下应有五箭之力了吧。”吕风暗暗想到。
又过了近半日,吕风确认将气息稳固无虞,终于从山石上站了起来。
“走吧,走游师兄走过的路。”吕风心中不作多想,抬脚便往山下走去。黄裳近来整日整日不见人影,吕风也不想让她卷入自己的试炼。没有时间限制,吕风不紧不慢地朝山脚下走去。
雨水浠沥沥地下着,将山脚的毒雾驱散了不少,而无尽的竹林里早已是泽国一片,各种毒虫小兽在泥潭里兴奋地鸣叫,打滚。而生性喜静的赤眼金蛇早已躲在巢穴中,静候大雨过后的果实。
两日后,竹海边缘,在一根巨竹腹内,吕风正闭目打坐,调息自己的状态。
两日来,雨水不停,也一直没有发现赤眼金蛇的踪迹。吕风干脆找了根三人环抱粗细的巨竹,随意挖开其中一节,当作临时住处,虽然位置狭促,但也胜在能挡风遮雨。
身在竹海之中,吕风静下心来仔细盘算。神魂诀已然小成,现在眼前开始又渐渐出现了一些新的人影,只是极为黯淡,无法看清,想必便是下一层的功法了。只要将境界巩固,这些黯淡人影必将清晰起来。
而炼体之术虽然从未停息,但应只能应付普通毒蛇猛兽。
突然,满天的雨水突然消失不见。一阵大风刮起,天空的云彩迅速被吹散。竹林深处又弥漫出股股绿色毒雾,将先前被雨水打散的地方又重新笼罩起来。
吕风此刻按下心神,双目一睁,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竹林深入跃去。
家门口的试炼,吕风还是沿着当年游云的路线前行。之前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疑惑,现在已经到了靠自己来解开那些迷雾的时候了。
林海依旧,一切还如当时一样,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路线,吕风早已在心里计算了很多遍。
目的只有一个,再次找到那株降仙草的位置,看看会不会有新的降仙草出现。如果有,那么只要等待被吸引而来的赤眼金蛇即可。如何去寻找新的降仙草,吕风心中并无把握。
当时游师兄虽然试炼的路线看似杂乱无章,但这些日子吕风细细想来,必然游云心中也有一副地图。
当然,还有一个想法,吕风埋藏在心底很久,今日便要自己亲自来寻找答案。是不是真的如心所想,几日后便能知晓。
几日后,躲过了一些特定的地点,避开了一些气息稍强的凶兽,吕风来到了当年的战场。此地与周围林海没有多大什么区别,一样的竹林,同样的泥淖,只有一些被拦腰划断的竹枝见证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吕风四散神念,方圆十里之内有生命的一草一木,所有动静都已历历在目,然而,却没有发现任何降仙草的痕迹。
生长环境一样,天气也是相同,应该在同样的位置还会有一样的降仙草现世。吕风四周检查了一会儿,确定此刻与当时游云找寻降仙草的环境相同。
“或许是来太早了,此草还未长成?”吕风寻思着,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朝身前一丈远的某簇竹子一掷。
哒地一声,竹子被石块一震,哗哗哗地将竹叶上聚集的水珠抖落下来。吕风随手又捡起几个石块,接二连三地朝竹枝打去,竹子底下如同下起了小雨。
“即然找不到你,我就等你自己出来。”吕风上前纵身一跃,几下就爬到一株巨竹竹上方,找了个隐蔽处躲藏了起来。将背上的玄黄弓取下,吕风双目紧闭,开始暗自调息。
再长的时间,对修行之人来说,都只是短暂的刹那。不知过了多久,吕风突然双目圆睁,神念中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悄悄出现。吕风迅速收回神念,静声屏息,不敢再妄动一丝一毫。
不多时,一阵哧啦之声,一只如木桶般粗细的金色巨蛇从一簇竹从中挤了进来。此蛇身体赤金,无一点杂色,头部一片火红,一双巨眼更是如同要冒出火星一般。单人环抱粗的竹子,被巨蛇身躯一夹,便齐齐折断。
这只赤眼金蛇慢悠悠地爬到一处空地,将身体蜷成一个大圆圈,然后便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完全没有上次见到的小蛇那般多疑和胆小。
杀还是等?
吕风在竹林上方看地心惊,“这只蛇跟游师兄当时抓的那只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它到底在这底下等什么?”吕风不停盘算着底下金蛇的真正实力,从它身上散放的气息来看,绝不是自己现在能够招惹的。
突然,在蛇身围着的圆圈中央,在那泥泞的地面上出现了几道裂缝。赤眼金蛇刹时蛇头高昂,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红信不时吐露,丝丝之声不绝于耳。吕风看到一根绿枝从裂缝中冒出,以看得见的速度迅速生长,直到半人高时,在其顶上结起了一个足有婴孩般大小的花骨朵。
只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花骨朵开了一条缝,几刻间便完全绽放开来,随着花瓣的展开,花朵越来越大,直到长成了车轮般大小。花瓣呈蓝色,而花朵正中的一根根花蕊上,长着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如同一个个脑袋一般。这些人脸神色各异,但全是一副惊恐痛苦的模样,如同沉沦在无尽地狱中一样。吕风盯着人脸看了一会,脑中似乎也传来了阵阵呻吟之声。
“苦……”
“我恨……啊……”
吕风心中一惊,急忙收起眼神,不再看向那些人脸花蕊,脑中的各种声音刹时消失一空。
而赤眼金蛇此刻整个身体高高竖起,一个硕大的脑袋直盯着那朵巨花,一动不动,似乎正在享受着这种呻吟之声。不多时,巨大的蓝色花瓣片片掉落,花蕊上的人脸也越来越大。只听“扑”地一声,一个个脑袋如爆米花般轰然炸开,一朵滴着鲜血的巨大肉花由内而外翻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