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常松涛正在主持午宴欢迎五峰市来的年度考核组。常松涛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咱今天中午不喝别的酒，不喝那茅台、五粮液，那酒假的多，就喝咱裕县产的酒‘景阳春’，这景阳春赶时代撵潮流，最新配方，人称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男同志越喝越强壮，女同志越喝越漂亮。据说，自从这酒上市以来，伟哥在裕县卖不动了，化妆品店都倒闭了，原因就是喝了这景阳春酒，那些东西都用不上了。”
考核组的人员大都是组织部来的年轻人，听着都笑而不语，组长王文强是个老同志，他是五峰市林业局退二线的调研员，正处级，与县里的同志都熟悉，说话不拘束，他截住常松涛的话说：“你去吧，别卖你那景阳春了，你那景阳春喝不成，去年我来裕县验收山区绿化达标，”他指指闪高全，“你们闪县长忽悠我说，这景阳春滋阴壮阳，男同志喝喝有劲，女同志喝喝皮嫩，结果半斤酒下肚，下头没使上劲，上头使上劲了，头疼了一夜。”
闪高全一听，笑得前仰后合：“我说张局长，什么东西都有个适应过程，你说下头没上劲，上头可用上劲了，证明这景阳春还是有劲的。酒这东西就像水一样，在医学上讲，人体也有个海洋，它也有一个运行过程，一开始就先上头，然后从头部慢慢运行到胸部，由胸部再运行到腰部，从腰部再运行到脚跟，然后从脚跟回流，回流到肾部就来劲了，哈哈……”
大家正谈论得热闹，常松涛的手机“嘟……嘟……”响了，他摁了接听键：“喂，哪位……”
“是常部长吧……”
“是的，你哪位？”
“我是和尚桥镇米兰兰，给你汇报件重要事情！”
“你有什么重要事情？说吧！”
“凌云志死了。”
“什么？”常松涛离开了座位，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手捂着手机，边往餐厅外走边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凌云志死了。”对方又重复一句。
“什么时候？”常松涛吃惊地问。
“昨天夜里！”米兰兰回答。
“什么原因？”常松涛又问。
“喝酒喝死的！”米兰兰又答。
“他与什么人喝酒啊！”常松涛接着问。
“省交通厅的处长田捍卫。”米兰兰愤愤地来了一句。
常松涛对田捍卫也略知一二，因为田捍卫毕竟是裕县在省城不多的处长，他也知道田捍卫给修建昌裕公路拨款一事，一听便十分警觉地问：“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米兰兰回答：“真正知道内情的只有凌书记的司机。”
“你慢着，等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常松涛挂了手机，他没有进屋，让服务小姐把闪高全喊出来，他一见闪高全就说：“和尚桥镇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闪高全也吃惊地问。
“凌云志昨晚喝酒喝死了。”常松涛说。
“真的吗？”闪高全也不敢相信地问。
“这还有假？”常松涛晃动着手机说，“米兰兰刚打电话告诉我的，说是与田捍卫在一块喝酒喝死的。”
闪高全一听，浑身的神经如触了电，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他怎么能与田捍卫一块喝酒？”
“就是，他们怎么能纠集在一块喝酒？我也不明白。”常松涛看着闪高全说。
闪高全紧皱着眉头对常松涛说：“你问问米兰兰，凌云志死在哪里，是死在酒场上，还是死在办公室或是死在家里。”常松涛点点头，拨通了米兰兰的手机，问道：“兰兰同志，凌云志是在哪儿死的？”
“死在办公室。”米兰兰答。
闪高全示意常松涛用手捂住手机，小声说：“这就好办，你让米兰兰先把这事给捂住，一定得捂住，对外不能讲是喝酒喝死的！”
常松涛接着对米兰兰说：“兰兰同志，当前你要稳妥地把这件事处理好。第一，对外不要讲凌云志是喝酒喝死的，要讲他是在工作岗位上累死的。目前，市委组织部正在对县委、县政府的班子进行年度考核，如果把事情真相传出去，等于给县委脸上抹黑。再说，县委梁书记还在省委党校中青班学习，大有提拔的希望，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了梁书记的仕途。第二，要把凌云志的后事处理好，特别要注意做好其家属的安抚工作，不能让家属瞎闹。第三，从现在起你要全面负责做好和尚桥镇的工作，特别要做好稳定工作，迅速建立正常的工作秩序，组织上相信你能挑起这副担子。”
“常部长，凌云志是喝酒喝死的，不少人都知道，恐怕是难捂住，就是捂，捂住火，也捂不住烟啊！”米兰兰为难地说。
“唉！”常松涛接道，“民间怎么说，都可以说是谣传，只要不是官方说的，不从我们嘴里说出来，都不为准。”
“既然组织上这么讲了，我就这么办吧！”米兰兰表态说。
这时，常松涛和闪高全回到宴席上，与大家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
闪高全倒过一圈酒，又趁机溜了出来，他打电话找到张万顺，问：“你知道不知道田捍卫怎么和凌书记又拉扯到一起了？”
张万顺也没瞒他，把凌云志拉着他找田捍卫要钱修和尚桥的事说了一遍。
“你真叫扯淡！”闪高全骂了一句，“你尽给我戳祸事！”
“怎么了，姐夫！”张万顺似乎有点不解。
“你知道不知道，凌书记与田捍卫在一起喝酒死了！”闪高全怒气冲冲地说。
“那是前天我给田捍卫说了北京记者的事，可能田捍卫找凌书记来了。”张万顺解释着，“田捍卫当时叫我也去，幸好我当时有事，走不开，没去。”
“你赶快想办法，别叫米兰兰抓住把柄再做什么文章。”闪高全没等张万顺回话，就挂断电话又进了餐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