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了。真的走了吗?不信!却又不得不信!
公元2010年农历8月16日,注定会是我永生难忘的一个日子。正是这个飘着幽怨雨丝的日子,带走了最疼爱我的外婆。那天,秋雨纷飞,似我怀念外婆的泪滴;秋风飒飒,似我对外婆不舍的呜咽。
外婆走的前一天,正是万家团圆的中秋节,这无疑是一个喜气洋溢的日子,可仅过去几个小时,天亮时分,外婆就突然离去了。伤!外婆走后第二天,是她73周岁生日,原计划在这天给她打个电话道声“生日快乐”,可是,外婆却再也听不到了。痛!
“外婆走了”——这是让我痛彻心扉的四个字。当睡梦中的我听到母亲在电话中哭泣着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才从梦中惊醒。无法想像外婆会这样匆匆离去,走得这样悄无声息。
“外婆走了”——这是让我内疚万分的四个字。外婆走了,才猛然记起,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外婆”的亲人。自长大后,就很少去看望外婆了,每年基本上只是在正月拜年的时候去一趟外婆家,而且只住一个晚上就回家。还记得今年大年初三那天,吃完早饭后,我就催促妈妈回家,外婆听到后,急忙挽留我:“丰丰啊,你多歇两天再回去咯。”可我却以“有朋友要来”为借口固执地要回家,外婆没办法,只好由我,又立马去厨房收拾我最喜爱吃的腊肉、腊鸡、猪血丸子,不一会儿,就把一个大袋子递到我手上:“丰丰啊,外婆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你就把这个带到长沙去吃吧。”随后,又送我走了一段路程,看着外婆蹒跚的背影,我的眼睛禁不住湿润了。其实每次离开外婆家,我的心都会难过,眼睛都会湿润,毕竟岁月不饶人,外婆已老了。
总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等安定好了,到时把外婆接过来住一段日子,让她好好享享福,可直到今天,自己都还没有建立一个家,这个愿望也就成了空头支票。就连多打一个电话问候,多一次走访探望,这么简单的事,都要寻尽各种理由推却,甚至淡忘,真是不孝,无颜面对外婆!
“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踩著薄暮走向余晖暖暖的澎湖湾/一个脚印是笑语一串/消磨许多时光/直到夜色吞没我俩在回家的路上……”很喜欢《外婆的澎湖湾》这首经典老歌,总能勾起那些对外婆的温暖回忆。外婆家的澎湖湾叫“石院里”,名字虽土气,却是我儿时的乐园,心灵的栖息之所。
我两岁的时候,就住到了外婆家,直到读完小学一年级,才离开外婆回到自己家。是外婆用无私的爱给了我一个无比骄傲、快乐的童年,也是外婆给了我开启人生的金钥匙,教导我如何做一个善良、上进、有责任心的人。在外婆家的那段日子,我过得很幸福,不仅有外婆外公无微不至的疼爱,还有舅舅、姨妈的关心呵护。
我是外婆的大外孙,小时候也活泼可爱,很讨人喜欢,外婆全家都把我当宝贝一样对待,不让我受半点委屈。外婆出门,总会带着我同行,有好吃的,也是第一时间拿给我吃。印象最深的要数吃鸡腿,这对80年代的普通农村家庭来说,算得上最奢侈最美味的佳肴了,每次杀鸡,外婆都会特意剁两只大鸡腿留给我。那鸡腿的香味至今还停留在心中,一想起就觉得温馨无比。
外婆一辈子从没有享过福,一直在清苦中度过。先后带大六个子女,抚养公公婆婆到90多岁,80年代,外公又因意外从楼上摔下来,把脚摔跛了,再也不能从事重体力活,外婆又自然承担起照顾外公的责任。更为艰难的是,60年代,外婆在生二姨后,本应该坐月子的,但却因家庭负担过重而耽误了,身体因此受到拖累,落下眼疾,事后也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导致视力很不好,对生活影响挺大,走路、烧饭、干活都不方便。尤其是挑重担时,外婆都是打赤脚行走,借助脚的感应来确定走哪里安全,不管是炙热酷暑,还是寒冬腊月,都是如此,这样艰难的走路方式,一走就是几十年,直到她离开的前一天。尽管生活艰辛,但外婆却总是乐观、坚强地面对一切,从没有过抱怨。父亲过世后,外婆每次见到我瘦削的样子,都会心疼地宽慰:“丰丰啊,你要放宽心,少想些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农历8月20日,是外婆出殡的日子。那天,连续下了十多天雨的天空竟然露出了久违的太阳。送行的人们纷纷说:“这个老娭毑真是个善良的人啊,感动了上天。”
外婆这一生,就像那天上的太阳,无私地散发着光和热,乐观地看着这个世界,静静地温暖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