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摸进村,去到那记忆中熟悉不过的木屋,许久,却未见到那似远似近的故人,他胸中那一腔热血又渐渐冷了下来,变成冰块,然后破碎。
他站在石头砌的墙角,望着那没有变化的木屋,只是少了一道风景。他像是知道了未来一般,此次错过,便是一辈子了。仿佛是心中不甘,他扶墙的手用力极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无力地锤击着墙壁。
半晌,方才转身,缓步而去。而每一步都是那般沉重,他渴望在他最后走过这个墙角的瞬间,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亦铭。”然而终究是没有。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踏碎心中的希冀。
原本十步之遥的小路,原本只需要几秒就到尽头的小路,他却像走过了几个世纪,走过了几度春秋,不同的风景。只是那些有关美好的、幸福的风花雪月,都与他无关。
“年轻人,等一下,我们好像认识。”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是小汐。
他缓缓转过身,是小汐的母亲,他认得。这样的重逢,一时之间他竟不能吐出一语。
小汐的母亲摸摸头,像是想了起来。“你是叫张亦铭是吗?我记得你的背影的。“她上前,拉起他的手,无比激动。”上次我头脑发病,小汐他爸不在,多谢你背我去医院,可是醒来,只见到你的背影你就走了,没有当面谢谢你,真是不好意思。“
亦铭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伯母你说的哪里话,人本来就应该相互帮助,小汐是我同学,应该的。”
小汐的母亲拉起他的手就要往家里走,亦铭慌忙挣脱,向她说了自己一多月以来的事,他不想在人前露面。
小汐的母亲微微一笑,“没事,小汐和她爸去城里了,没有人在家的,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来过的。”
亦铭心道:果然不在家吗?天意啊!
亦铭点点头,他相信她,因为她是小汐的妈妈。进了屋,小汐的母亲给他热了些饭菜给他吃,见他吃得认真,问:“你这一走,是要去哪里?”他心中一痛,停下,道:“天大地大,四海为家罢。”想了想,他又说他不会去BJ。他说这话的时候,把悲伤带给了小汐的母亲。一个月的痛并算不了什么,最难接受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生活的转换,那种痛,唯有亲身经历才懂。
沉默许久,小汐的妈妈说:“你打算永远不回家吗?”
亦铭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出去之后会还尽这十八年的债,还玩了,就算是断了关系,再回来了断这一切。”
吃完饭,亦铭就要走了,毕竟他的叔叔交际甚广,这里不宜久留。
“等一下。”小汐的母亲忽然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亦铭。亦铭转过身,看着她,听她继续讲下去。她叹一口气,“小汐从高考回来,就一直不高兴,我都知道。今天见到你,若是她回来,我怎么对她说?”
他知道现在不能给小汐打电话,因为小汐和她爸在一起,这一打过去就暴露行踪了,更不说等他们回来了。本以为能见到,等待的却是一场空。
他想了想。说:“伯母,我想去看看小汐房间看看。”
小汐的母亲带他过去,见他走进去,望了一眼,也不说什么,就走开了。
那是一间温馨的小屋,墙上贴着颜色各异的剪纸,没有奖状,因为小汐不是那种爱显摆的人。房间里的香气和小汐身上的一模一样,好像小汐就在身边的样子。那间小床,白色的被子,他好像看到小汐趴在上面,在玩弄在那本她爱看的《半生缘》。还有书桌,他走过去,看着小汐在做题,一切事那么美好和谐。窗台上的满天星,孤独的美。他拿起书桌上的笔,望了望窗外的阳光,略微思考,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行字。
他走到门口,望了一眼那间房间,像是最后见了一眼小汐,而后毅然转身。
走到院坝,转身望了一眼木屋,恍惚间,窗口有人在向他摇手道别。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小汐的母亲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