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下车的时候，心里其实有种隐隐的期待，期待什么一时也说不上。
但她下车的时候，费亦彬若无其事地坐在车内，平常地跟其他两人一样，向她道了晚安，然后，她独自走在回家的小道上，没有任何的电话短信追来。
竟是有丝失落的。
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她期待的是，这样一个夜晚不应该这么随便地结束。
今夜虽然算不得什么正式约会，但二男二女共同出门并且嬉笑怒骂的时光，多少让人浮想连翩，在某一时刻，她竟是期待自己和他是自然而然的一对。
至少应该从四人约会，过渡到二人约会才对，好吧，至少，在她下车以后，他追着发几个“路上当心”或是“有没到家”的信息也好呢。
她徒然停住步伐，吓出一身冷汗。
天哪，自己怎么会有这等可笑的念头。这毛毛细雨般的情绪是从何时开始的？
她一屁股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她觉得自己需要吹些冷风清醒了才能进门，否则会睡不着。
但该死的，眼前又开始浮现他的脸庞，然后又该死的，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之前的细节，细数着自己是否做过什么，或是他做过什么，让二人彼此的关系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吃力地回忆着，从蓝色妖姬到一起买饮料的场景，似有似无的古龙水的味道，二人并排时他的手背不轻意地触碰到她的一刻，四人吃饭时，他细心地夹菜到她碗里，这些碎片式的场景，深刻到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他象是越来越向她靠近，却在这样一个月色朦胧的时刻嘎然而止？
甚至，连一句问候也没有。
他在干什么？他回家了么？或者，他没有回家而是奔赴另一场约会去了吧。象他这样的男人，一定有着数不完的约会吧。
完了，这是什么情绪？期待？失望？嫉妒？揣测？这些不应该是发生在热恋情侣中的东东么？
顾若，你完了。真的完了！
她拿起手机，再次确认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心沉了下，又不屑地将它塞回口袋。唰下站起，原地跳了三下，象是要把什么烦人的东西从身上抖落似的。不想了，不能再想了。
她冲上楼梯，摸出钥匙，却在门锁上反复抽插不成，这让她烦燥地用鼻子直哼气，隔壁的王大妈推门出来，对着她一惊一咋地嚷道：嘿，大妹子，你回来啦？
是啊。王大妈好。有气无力地打招呼。
哎哟，你总算回来了，赶快把这堆东西搬回家吧。
啥东西？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大妈利落地将她揣进门，指着客厅中间一座由购物袋组成的“小山”说：瞧，这全是你的家伙。两小时前，一挌送货的人上门，见你不在家，就把东西全堆我这儿了。
这......这啥啊。
好象全是衣服鞋子啥的。对了，他们说是有个姓费的人让送你家的，还说那人有毛病，非叫他们店里半夜三更的送货，否则就不买。
呃......
他们还带话说，费先生交待你从明天开始就必须穿它们上身，从周一到周末，每天换一身，噢，还有，这是宴会装，哪天穿它上身，他说你知道......大妹子啊，这是哪家霸道总裁那么豪气啊？情深深雨朦朦啊，比电视剧还一带劲啊......
从王大妈喋喋不休的惊赞声中逃出来，顾若一进家门，甩开鞋子光着脚丫在房间里转了三圈，几乎跳跃着落进沙发，又从沙发上弹簧似地跳起，不信似地捧起地上的那堆“礼物”，将头埋进带着油墨香的纸袋里，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慢慢地从那个最大的礼盒里抽出一件雪白又闪亮的礼服，如果没记错的话，方才在商场里，她曾在它面前驻足十秒，虽然——噢——虽然她把想拥有它的欲望隐藏了很深，自以为是地隐藏了很深，但很明显的是，他居然发现了。他一直在观察着自己么？还是揣摩女人心思的能力已经渗透到他血液里？不管这些了，施华洛世奇的水钻耀然四射，闪得眼角都湿了，缓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将它举在胸前走进洗手间，庄重地站在镜子前打量并想象着自己穿上它的模样。忽然，狂笑起来。
费亦彬，费亦彬，费亦彬......
她一边笑，一边叫着他的名字，她旋转着，一会坐在马桶盖上，一会跃上洗手台，她象只兴奋的兔子般上窜下跳，仿佛胸口有什么急促的家伙要破门而出。她时而低声咛笑，时而呆呆望着天花板傻笑，她回想起刚才在门口为他纠结不已的场面，有种孩子终于得到心爱糖果的爽快。
她忽然对自已说：傻姑娘，给他打个电话吧。再怎么样，也应该要打电话呢。
她摸着胸膛砰砰直跳的心脏，好一会儿才让它平静下来，长长地吸了口气，拨通了手机，用比新闻联播还要严肃的口气，冷冷道：“姓费的，你什么意思？”
对面是一阵沉默，然后，一个略带沙哑鼻音的声音慵懒地传来：“不喜欢么？”
“不喜欢。”她冷冷回答。
“那就扔了。”他干脆地回应。但那鼻音好听的不得了，细细碎碎地渗进她的神经。
“你有病啊。”她骂着。“有钱没地使？那就折现给我。”
“发票我都扔了。”他伸了个懒腰，舒服地躺下。
“穿就穿，谁怕谁！”她语气很快松了，显然，内心竟是希望他能说服自己的。
“顾编导，记得明天开始，一天一套。我会随时抽查的。”他得寸进尺，坚定地象个君主。
“不想理你！”她啪下搁了电话，在镜前大口地喘气，望着自己红扑扑的脸，心里隐隐是快乐、兴奋、和局促交织的复杂心意......
费亦彬搁下电话时，海伦正从洗手间里擦干头发走出来，她身上围着白色浴巾，但显然这块小方布对她这75D的身材来说为难了些，她猫行着修长的双腿，蛇般游到已经半裸的费亦彬身边，慢慢退下身上的束缚，贴近他的脸庞，用舌头舔逗着他的耳垂，轻喃道：“又在勾引哪个美女？”
男人并没回答，他还沉浸在回忆方才那通电话里某人强装镇定的滑稽感中，他一边想象着她站在浴镜前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的脸，一边忍不住在嘴角堆起笑意，海伦的嘴已吻到了他的唇边。
“嘿，在笑什么？”看到他的恍惚，她有些生气，她要把这个游离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的意识拉回来。“忘记今天是咱们一月一次的激情日了么？”
费亦彬终于回上神来，一手搂住她的蛇腰，另只手抚上波涛汹涌，他发出暧昧的呢喃，一个翻滚将她紧紧压在身下。女人呻吟起来，象是吹响了某个战役的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