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伊始,学校提前放假,安夏想要偷偷回来给家人一个惊喜,所以并没有通知安爸。进门后,安夏愣了。沙发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姑娘,正在和顾妈亲昵的聊着天,安爸频频点头,好像是很赞同那个姑娘的话,而苏希专注的望着那个女孩,眼里全是温柔。安爸和顾妈看见安夏突然回来,都万分惊喜,这倒是达到了安夏的目的。苏希率先走过来,拿过她手上提的行李,含笑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招呼。安爸和顾妈也埋怨安夏不提前说,什么都没准备。安夏说想要给他们惊喜,心说没想到自己先惊着了。苏希牵着那个漂亮姑娘的手走到安夏面前,她知道这会是谁,她不想听,安夏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只能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苏希笑眯眯的说:
“安夏,这是我的女朋友,薛诗雅,诗雅这是我的妹妹,安夏。”
晚饭后,苏希送薛诗雅回家,安夏回房将头埋进枕头,她觉得自己可以去演戏了,今天表演的很好,“从容的”与薛诗雅微笑,“从容的”回答父母的问题,“从容的”与苏希说笑。安夏从不喜欢伪装自己,即便生活再无趣,她也过的很随意。这难道就是暗恋的滋味吗?她觉得好辛苦,是她自己的问题不可以怨别人,她是苏希的妹妹,从来都是。安夏用被子蒙住头,无声的哭泣。
手机传来振动的声音,是苏希的短信,约她在阳台见面。此时父母都已睡了,安夏擦干眼泪,披上外套,轻轻地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苏希正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到她做贼般轻轻地走过来,苏希轻笑着,向她招招手。安夏走过来,坐在苏希对面的椅子。
“这么晚了叫我来干嘛,陪你看星星?”安夏在克制自己,让声音尽量显得平静。
“我买的酒要不要喝?”苏希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好啊,我正想喝呢。”
苏希打开酒递给安夏,两人一瓶接一瓶的喝着,苏希对安夏讲述他和薛诗雅在一起的经历。是薛诗雅和苏希告白的。安夏觉得很佩服她,可以有勇气对苏希说出他的感情。他们两人在一起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内,安夏忙于毕业的事情,基本没和苏希联系,所以自己才不知道苏希和薛诗雅的事情。安夏沉默的听着苏希说薛诗雅的种种好处,自己一瓶接一瓶的喝着,她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少,只是很想借着酒醉可以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忘掉今天的一切。苏希的声音就在耳边,安夏却什么都听不清了。
第二天中午,安夏才醒过来,头痛欲裂,让安夏疼得呲牙咧嘴。昨夜梦见自己和苏希告白了,苏希却牵起了薛诗雅。安夏庆幸这只是个梦,否则她真的会很心痛。手机上有好多未接电话,都是姜妍来的,安夏打了回去,姜妍的大嗓门瞬间就要震破安夏的耳膜。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自己看看我打了几个!安夏,重大消息啊,苏希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昨天她就在我们家。”安夏打着一个又一个的呵欠。
“啊,你知道了啊,你怎么样啊,伤心欲绝了吗?寻死腻活了吗?没去他面前装装林黛玉?”
“姜妍,你是不是很闲?我要睡觉了拜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夏很少见到苏希,大概是陪女朋友吧。这样也好,见到了心里反而很难受。姜妍最近拉着她到处购物,说要陪她缓解心情,结果自己买了一大堆的东西,让安夏全程帮她拎东西。
春节后,安夏决定要搬到父亲当年买的一居室,和顾妈,父亲说自己是想独立才搬出去的,其实是为了躲开苏希,让自己的心静一静。顾妈一开始不同意,但是安爸很赞同安夏的想法,,觉得自己培养出一个好女儿。顾妈也就妥协了。安夏搬出去的那天,正下着灰蒙蒙的小雨,刚巧苏希回来,看见已经收拾好行李的安夏,有些诧异:“你要回学校?”
“不是,我去我爸买的房子住。”
“哦,好,注意安全。”
“嗯,再见。”
“再见。”
安夏刚搬进一居室便接到了姜妍的电话,姜妍问她知不知道,苏希和薛诗雅分手了。安夏愣住了,分手了?为什么?姜妍也说不知道,只是知道分手了。安夏想无论是否分手,是什么原因分手,都与她无关,这不是一个做妹妹的该管的。安夏找到一家事务所做实习助理,开始忙碌的上班族工作。她的心渐渐趋于平静,直到那天苏希的出现,安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又崩塌了。
苏希被顾妈撵出来了。
安夏本不想管他,可看他无处可去,心头一紧,便收留了他。之后,她与苏希又恢复了以前的友好关系,苏希也找到了工作,生活在向美好的方向发展,平日里安夏总是口口声声要轰他出去,却又舍不得他在外面吃苦。她发现他们之间有许多的共同爱好,喜欢看同样的电影,同样不爱吃青椒,喜欢看同类型的书,两人的生活很和谐。苏希有时像小孩子般与安夏拌嘴,有时又会像大男人一般在家踩着凳子换灯泡。安夏的生活中有了苏希,便如同有了向日葵,每天都是微笑绽放。
周六下午,苏希和同事去郊区泡温泉,安夏在家看书。顾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突然到访。安夏赶忙去泡茶。顾妈见孩子们好久没回来了,便亲自来看看安夏的小窝,她知道苏希也在这里住,却没想到今天出去了。顾妈从安夏那里知道这些日子苏希的成绩,打从心底高兴。安夏陪着顾妈说了会话,便要做饭,让顾妈尝尝自己的手艺。看着安夏忙忙碌碌的身影,顾妈倍感欣慰,儿子工作好,女儿又孝顺,她真的很有福气。顾妈没什么事便到处溜达参观,安夏的房子虽小,但是很温馨。安夏在厨房做菜,突然想起来最近被苏希逼迫刚刚学会的酸菜鱼,便问顾妈想不想吃。可是顾妈一直都没回应,安夏便关火出来看看。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顾妈在她的卧室,顾妈坐在她的床边;顾妈在看她的日记。
安夏的心一下子凉透了,浑身冰冷,炒菜的勺子掉到地上。那是她的秘密,那是她的爱情。她看见顾妈满含泪水的眼睛,她害怕,她知道顾妈要说什么,她不想听,她什么都不想听,可她无法迈步离开,她读懂了顾妈眼里的感情,失望,伤心,还有,害怕。
“小夏……我,我不知道,你对苏希他,感情这么深……小夏,他是你哥哥啊……”
安夏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安夏很爱顾妈,她不忍心让顾妈伤心,可是自己却伤了她。
“小夏……你能不能放下这段感情,在苏希还没有对你动情的时候,你可不可以放下……你和苏希还有未来,你这样会毁了你自己也会毁了苏希的,你们都还小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的厉害,所以……小夏,你忘了这段感情好吗……”
安夏的心在颤抖,她没有办法,她办不到,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苏希,她不是没试过,可她就是做不到。安夏拼命地摇头,她不肯,她不要!
“顾妈,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我试过了,在薛诗雅出现的时候我就试过,我拼命告诉自己那是我哥哥,那是我的家人,可我就是做不到,我有什么办法,顾妈,对不起,对不起……”
“小夏,算我求你了,我求求你放过苏希好不好,你们不可能在一起,外人会怎么想他,会怎么想你们,怎么想我们的这个家庭,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毁了!”
安夏看到顾妈眼里的决绝,她知道顾妈伤透了心,这些年来顾妈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太多,顾妈将爱和希望都放在她和苏希身上,可如今自己却将顾妈的心伤到如此彻底,安夏很惭愧,很内疚。安夏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事情,她的直觉告诉她,顾妈会放弃她。
“小夏,你走吧,我听你们导师说今年年底你们有一部分学生会去法国进修,你的导师想要推荐你,我本不想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可现如今,我希望你可以去,到那边好好学习,整理好感情,再回来,那时你还是我的好女儿,苏希的好妹妹。小夏,我从未逼你选择什么,现在我以你妈妈的身份请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感情,在苏希还未对你动情时,你走吧。否则,否则,你将不再是我的女儿,不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我走了。”
顾妈走后,安夏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将心中的委屈,心中的感情释放,她没有选择,顾妈说得对,她只会给苏希带来困扰,苏希需要的是一个并肩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不是一个永远只会站在他斜后方的妹妹。安夏的心在一下一下的抽痛,倒在地上是蜷缩着身体,终于,她体会到了伤心欲绝。
“顾妈,我是安夏,我答应你,我去法国,我会尽快离开,请您先不要告诉苏希,我想要自己和他说,您放心,我不会对他说出我的感情。”
周日早上,安夏给顾妈打完电话,将收拾好的行李放进衣橱,给事务所打电话辞职,其实安夏的实习期已过,事务所本想留她,可听她坚持请辞,便不再坚持。导师听说安夏决定要去,很是欣慰,并承诺会联系好法国的学校,在国内学半年语言,到时直接过去。
安夏去早市买了许多新鲜的蔬菜,海鲜。晚上苏希回来看见这一桌子的好吃的,口水止不住的流,一直问安夏今天是什么日子,安夏笑了笑并不作答。看着苏希将这些饭菜全部吃下,她觉得很满足,其实这就够了,有这些日子的相伴,足够了。
周一清晨,苏希还在睡觉,安夏提着行李箱轻轻地关上门,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小房子。安夏先回了家,和安爸,顾妈道别,安爸欣慰女儿如此出色,而顾妈望着安夏一个字也说不出,安夏拥抱着顾妈,轻声在她耳边说:“妈妈,我走了。”
顾妈僵硬了身体,激动抱着安夏,喃喃地说对不起。安爸以为是母女情深,殊不知,这其中,又参杂了多少的心酸与无奈。
安夏登机前,给苏希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关机:
“苏希,我走了,去法国,愿你幸福。”
2007年冬天,安夏离开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