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灯光下,近乎透明的皮肤上伤痕遍布,枪伤,鞭痕,甚至于烫伤,针眼都有。
这些伤痕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愈合的完整度很高,可以看出,这些伤痕不久之后也会变成那些近乎透明,无比滑腻的肌肤。
“你家很有钱?”唐暖用镊子拿棉签沾着酒精,不太经意的问到。
“不知道。”他耸肩。
“别装了,今天我问了一个在精神科造诣还不错的朋友,你的情况,要不是大脑受了强烈刺激,就是精神分裂。”唐暖翻白眼。
她今天回到家要说的事情正是这个。
“选择性失忆。”蛮帅的回答,对她却无用。
“那只是一首歌。”唐暖无奈,“就算真的有,你说说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他轻笑:“记得你。”
就算真的精神分裂,又怎会忘了你。
“无赖加无聊。”她冷哼。
他心想,不无赖怎么住在这个家。
唐暖面上没有表情,手中的棉花不知何时已落在他手臂的伤口上,用力不小,却没见这家伙有任何痛苦的动作,就连指尖都一动不动,安静的橡根木头。
心下不由觉得奇怪,想起前几天她帮人包扎一刀口,那人疼的嗷嗷叫,然后落着泪求饶的场景……那表情,就跟她是多么厉害的死刑执行者一般。
“你有自虐倾向?”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对免疫疼痛的药物有瘾,自虐……”他摊手:“我也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他八岁开始混黑道,跟一群不伦不类的人在一起玩闹,几岁的小孩子跟二十多的青少年意外的有着共同话题。
时不时出口的黄段子,时不时说一些打游戏的技巧,一张肉嘟嘟的娃娃脸,都让这群不常见这般小孩子的黑道人物,把这家伙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当然更多的缘由,是他家那个时候,正是所有人都想分食的一块肥肉。
“你现在不疼?”
他苦笑:“很疼,麻木了。”
“瘾呢?”她问。
他没回答这问题。
世界上有一种痛,能盖过全身的疼痛,让你痛彻心扉,生不如死,却不能遏制,只能默默忍受。
有些悲哀的是,承受的那人,甘之若饴,心甘情愿。
他不说,她没追问。
他抬头,灯光耀眼,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享受别人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感觉。
“你前几天的伤口怎么处理的?”看到他小腹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她好奇。
枪伤,一般都不会好的太快,而那伤口看起来已经差不多愈合。
“给自己打一针……消毒,然后包起来。”他恢复力向来很好。
他没说给自己打一针什么,唐暖也识趣的没有追问为毛这家伙会随身带着针管和药。
她熟练的给他包着伤口,静默不言。
纤长的手指弯曲,轻轻把纱布两头系起来,动作轻柔,生怕惊动了什么:“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他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一张完美的娃娃脸被照的精致白皙,微微鼓起腮帮子,没好气的道:“鬼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在你家门前,本想踩着花盆翻进去……做饭等你回来,却没想到花盆那么不经摔。”
她眨眨眼睛,有些呆萌:“那是老古董了……皮很薄……价值很贵……”
欧阳星海皱眉,不满:“你说话怎么忽然断断续续。”
双眸中似有星星转动,没良心的勾起唇:“我还没想好怎么跟老爷子交代,要不把你卖了吧。”
拽过沙发上唐暖给他准备好并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胡乱的套上,一边还不忘跟她开着玩笑:“你……好狠的心。”
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在沙发边上摸索到遥控器,回答有点敷衍却战意十足:“彼此,彼此。”
她百般无聊的打开电视,也不知为何,忽撇到电视边上的日期,唇边笑意更浓。
欧阳星海不看电视看她,继续说:“你把古董拿来种花?!如此作……确定那是老古董?看起来和普通的花盆没两样。”
她语气无奈:“就是看起来像花盆,才拿去种花的,那么大,放在家里多碍事,没准哪天我心情不好就我摔了。”
欧阳星海:“……”你爹就不应该把古董扔这!
她扔掉手中的遥控器,身子压向他,表情忽变得有些严肃,特意避开他破裂开来刚刚包好的伤口,柔软的手压在他旁边。
他表情呆愣的眨眼睛。
什么情况?!
唐暖眼中仿佛铺了碎钻,水灵灵的让他移不开视线,她声音犹如魔音,一字一句敲进他心坎里:“炎,我发现我喜欢你。”
心跳忽而加快,他突然发现自己修行尚浅,做不到淡定,视线逃避,语气冷冷的,却不难听出仓促:“……确定你脑袋没被门挤?要不要到医院查查?”
你忘记了之前所有种种,与我相遇不过几日就对我说喜欢我,唬谁呢。
话是这么说,一张原本淡白色的娃娃脸,却红的如秋日红透的苹果。
没坚持几秒钟,她就大笑出生,坐回原来的地方,声音欢快如越出水面的鱼儿:“愚人节快乐!”
今天是愚人节。
他多么希望,刚刚在门外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那个男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为了骗他。
可惜,似乎他是那个被拿来当做工具的人,没准明天这个精神大条的丫头,也会为了讨好那个男人而说昨天是愚人节,她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