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群臣闻悉苏文宫在紫香阁被刺杀一事,都颇为震惊,但见刺杀并未成功,便也没有太过于理会。前几日听闻陛下将此事托于恒王,一时沸议迥然。
“皇上,此事骇人听闻,交于恒王,未免不妥。”只见一大臣谏言凌冽。
“皇上,恒王于朝内并无官职,此事付于恒王,恐怕有违章程。”礼部尚书,直言不讳而道。
“皇上,恒王殿下多年来未曾与朝廷官员有所交涉,能力上恐怕有所欠缺。此番所托责任未免过于重大,臣等以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皇上慈父之心,天下皆知。然若是将此事交于恒王,势必导致揠苗助长。皇上可将其他事情交于恒王,恒王必然于一点一滴中多有进益,假以时日,必成参天大树。”兵部尚书缓缓而道。
此时,皇上见四下混乱,群臣皆窃窃私语,颇有微词。更兼为首的几位大臣慷慨陈词,所言并非全无道理。稍一叹息,便道:“远景,是你举荐远旻主持此案的,你来说说。”
“是,父皇。”说着景王便将此案关系重大需要皇子主持兼之选择远旻能起锻炼效果的理由又再说了一遍。
四下大臣仍然多有不服,认为恒王难以胜任,反对之声不绝于耳。
“父皇,儿臣认为远旻求学在外一年,颇有成效,当可以胜任。”景王据理力争。
此时,皇上正皱紧了眉头,犹豫开来。大臣和景王多言各有其理,眼下望去,四下也颇为混乱,群臣之间或是交头接耳,或是相互吵闹不休。少许,却于人群中望见一人孑然而立,甚是沉静,丝毫没有着急慌乱的迹象。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刑部尚书楼焱。
皇上舒展眉毛,微微一笑,清了清喉咙,问道:“楼焱,此事你干系最大,你怎么看?”
这一声叫喊,虽不是十分响亮,却是分外地清楚。所有人都循着皇帝的目光望去。但见此人从容自若,拱手作揖,十分恭敬地行礼而道:“皇上,臣以为,此次恒王只是主持此案,并非实地破案。具体案件事务自然还是由刑部官员负责侦查,恒王只需负责主持大局,与有没有朝职无关,故而无需担忧。”他一字一句慢慢说来,言语镇定,从容不迫,颇显出一番气势来。
此言一出,四下俱惊。
群臣低着头,纷纷微微侧目看着楼焱,以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而楼焱则全然无视角角落落投来的目光,依然沉着冷静地站立着,仿佛不曾注意到似的。
“父皇,儿臣认为楼大人所言极是。想来刑部定不会因远旻主持此事,便有所怠慢。”景王立即补充道。
此时,朝堂内,沸议之声早已荡然无存。
“苏讯呢?怎么今日朕没有看见他?”皇帝问道。
“回皇上,户部尚书苏大人今日身体稍有不适,告病家中。”齐文远回道。
“告病家中?”皇上稍一思忖:“那众位爱卿,可还有什么疑虑?”皇帝正襟危坐,威严四射。
金銮殿内一片寂静。
“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了。恒王负责主持此事,刑部主理。”皇帝长声而道,声音中饱经沧桑却也浑然有力。
此言过后,皇帝见殿内群臣皆不再哗然沸议,心中了然,便道:“无事,便退朝吧。”
“退朝——”冯昀悠长而稍显尖利的声音横穿过金銮殿。
退出金銮殿,群臣带着对刑部尚书楼焱和景王的各种揣测,似有不解地各自离去。行走间,有人狐疑地看着楼焱,有的则相互间窃窃私语。
“你说,这楼焱什么时候和恒王搭在一起的?”一位官员小声问道。
“我看啊,未必是和恒王,说不定啊,是和景王。”另一位官员则更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咳咳……”身后传来一阵恰似故意的咳嗽声。
正在议论的两位官员回过身来,只见身后长立着一位半长须发之人,气质清雅雍容,都纷纷行礼道:“齐大人。”
“两位大人对朝堂之事如有见解,自当于早朝之时向皇上提出,亦或拟写奏折,呈予皇上。在此窃窃私语,倘若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似是在闲谈家常之事,却吓得听者的两人浑身战栗。
“齐大人,我们只是……”其中一位官员连忙辩解道。
“好了,”他一抬手,“以后不再多言便是。我也会权当没有听见。”便大步向宫外走去。
“多谢齐大人。”两位官员深深一行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额头微微冒出的冷汗。
见他走远,其中一位官员才舒了口气,问道:“方才我听你称其为齐大人,也不知他的身份,便也跟着和你一起称呼。敢问此人是?”
另一位官员,长叹了一口气,回道:“你有所不知。此人乃工部尚书齐文远,其祖世代为官,多立奇功,家族在各地都颇有根基。经年累月,齐家已历多世。齐朝初建之时,因其世家名声显赫,多有笼络之心,开朝皇帝竟下诏齐家不必避讳姓氏,依旧沿用‘齐’姓,一时成为广纳贤才的美谈。
多年来,齐姓世家不负所望,世代为齐朝的肱骨重臣。到了齐文远这一代,更因着齐文元面容清俊,才华横溢,年轻时就立下奇功,当真可谓意气风发。正道是‘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少年足风流’,各地倾羡仰慕者数不胜数。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妹妹,便是对齐文远一见钟情,自此结下良好姻缘。其子齐文衡听闻也是少年英才,天赋秉异,颇有其父当年的风采啊。”说着,他望了望齐文远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底暗暗生出一股钦佩之情。
“当真有如此奇人?”另一位且信且疑,惊讶之中流露出无限的羡慕含杂着一丝丝的嫉妒之情。
“那是当然。”另一位脱口而出。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同伴,似是望着齐文元的背影倾慕发呆,便道:“喂,喂,别看了,别看了,走吧走吧。”
“我没看呐……”
“走啦走啦……”
“喂……”
……
且说刑部尚书楼焱并不理会朝臣同僚的各种猜测,径直从金銮殿内回府而去。方走到宫门口,便遇见景王正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