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门,慕漓故意让梦羽诗诗留在门口,独自一人进得宫门,待到看不见宫门了,就一个闪身到了昨天的屋顶,果不其然,这白痴连位置都没换过。
“冰。”
“主子。啊……”冰立马起身,却因为一整晚保持一个姿势全身都麻痹了。
慕漓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原来比柳若寒还白痴的还大有人在,袖中金线飞出,因着灌注了慕漓的内力,原本软绵绵的金线此刻坚硬无比,挡住了冰摇摇欲坠的身体,而同一时刻,慕漓也隔空点了他的哑穴。慕漓发现点穴这东西,真是她最大的救星。
等冰稳住了身子,慕漓收回金线,等着某人回神。
冰惊得眼睛瞪得大大的,貌似额上依稀有挂下滴滴汗,半晌终于回过了神,慌忙跪下,“主…主子,属下该死…属下只是……”
“观察仔细了么?”慕漓没等他说完,便出声打断了。
“是,都观察仔细了,应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代替他。”
“偷偷去宫门口的马车里先藏好,里面有两个小一些的食盒,那两个中你随便拿一个先吃了吧,若有困难,可以让梦羽协助你一下。”
话说完慕漓就闪身到了大牢这整个院落的外头,然后假装是从宫门口刚过来。
“参见太子妃。”那位精力过剩的侍卫果不其然第一个迎了上来。
“嗯,你来一下,有东西要拿。”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是,太子妃。”那位情绪异常激动的同志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了。
缓步走了大约一刻钟,才到了宫门口。慕漓顿时感叹,卓绝的轻功真是个好东西。
“上马车吧,东西在车上。”
他才进了马车,就被慕漓暗暗点了穴,然后慕漓也进了马车,指着冰对他说,“接下来,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有所隐瞒,更不要耍小心眼。你也别指望求救,因为,在你开口求救之前,你将再也没有机会睁眼。”语气森然如地狱修罗。
某精力过度旺盛的人听了慕漓这番话,忙不迭地眨着他唯一能动的眼睛。
其实,现在听话,也不过只是多几天寿命而已,但谁不想多活啊,哪怕只是几天。想必,他也是有这样的觉悟的,他唯一不解的是,自己到底是哪里让太子妃不满了。大概又过了一刻钟,问答时间结束了,他们也已经相互换了衣裳,冰也换了他的发髻,再戴上慕漓昨夜制的人皮面具。一切准备就绪,留下诗诗看管小六(就是那侍卫的名字)和马车。梦羽抱着古筝,冰提着两个食盒,慕漓拿着笔墨纸砚,三人一同往牢房行进。
慕漓一行人毫无阻拦地进了柳若寒的牢门口,让冰开了门,把东西搬进去,再让冰提着那小一点的食盒给门口那几位,而梦羽,就让她回去和诗诗会合了。
“筝,笔墨纸砚。”慕漓冷漠地摆着她那招牌动作,一脚撑着牢门,双手环胸,潇洒,利落,用眼神示意柳若寒他要的东西她都拿来了。
“这…漓儿,这是……”柳若寒看到那把筝的时候,顿时激动地语无伦次。
“嗯。昨天皇上赏赐,看到了就顺便拿来了。”
“漓儿,你…我……”
“先吃饭吧,没毒。”
柳若寒掀开食盒盖,顿时被那香气俘虏了,然后迅速地以风卷残云之势把食盒里的饭菜消灭了个干净。
慕漓微微咋舌,虽说男生吃饭可以比较不计较形象,可是,像柳若寒这般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吃起东西怎么也会这么让人不敢恭维。“你是有多久没吃东西了?”慕漓虽是有些惊讶,然语气却依旧冷漠淡然。
“从昨晚开始,不过,也是因为这些菜太好吃了所以才有些失态,比月满楼里的厨子做得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不知道是谁做的,要是早点发现,一定会让他到我们家做厨子去。”说着,他又恢复往日的温柔,挂着慕漓熟悉的温柔的微笑。
“我做的。”
“什么?”某寒的笑容倏地定格,徒留满面震惊。
“厨子来不及,我就自己动手帮忙做了。”
“漓儿,你…你亲自为我下厨?”
“以后有事就和小六说,就是刚刚开门的那位,他是我的人易容的,本名叫冰。”
“漓儿,我从没想过我还能活着,也没想过,我这辈子,竟还能吃到漓儿亲手做的菜,更没想过,漓儿的手艺,竟是这般出神入化,漓儿,我真的,看不透你了。呵,不对,我似乎,从未看透过你。”
慕漓不动声色,看不透,才是她要的效果,不是么?
“漓儿,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的哪怕一点的位置?”
“柳若寒,你似乎很健忘。”
“不是,只是,你哥哥他可以让你这么上心,难道不是在心里有位置么?”
慕漓不自觉地蹙眉,上心么?“与其说在心里有位置,倒不如说,哥哥早就成了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习惯和依赖了。其实,你笑起来,很像哥哥。”慕漓微抬头,把淡漠的视线投到这个牢房唯一见得到光的那扇窗外,带着些许落寞。
那份落寞,柳若寒看得分外真切。也许只有她的哥哥,才会让她有不一样的情绪吧。而自己,只是笑起来像她哥哥么?好像,也够了啊。
“你哥哥人呢?”
“在另一个世界。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吧。我先走了,你有事可以叫冰联系我。”琥珀色的眸恢复冷然,似是刚刚的落寞不曾存在般。
“等一下,漓儿,你可不可以…让我…画张…你的画像?”说着,带着慕漓熟悉的温暖的微笑希冀地看着她。
“不可能。”慕漓面上瞬间结上薄冰,语气骤然冰冷,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先不说慕漓厌恶别人拿她当模特,他已然不该,不该这般亵渎哥哥的招牌微笑。
柳若寒在牢房内怔怔地挂着那抹温暖却早已添了些空洞的笑容。她不是说,他笑起来像她哥哥么?呵,学得再像也终究不是吧,罢了,能这样多见她几面,也已经足够了吧。
冰进去锁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柳若寒挂着笑,然后那般失魂落魄地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主子消失的地方。
“你叫冰?”柳若寒似是终于回过神,终于发现室内还有另外一个人。小六,漓儿好像说过他是别人易容的,那个人,叫冰。
“是。”
“漓儿叫你易容成别人来这里做什么?”
“保护公子。”
“保护我?为什么?”
“主子吩咐的事,属下只管照做就是,不需要理由。”
“嗯,你关了门就出去吧。”
“是。”
看着冰的身影淡出视线,柳若寒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走至室内唯一的桌子前,研墨,铺纸,提笔,满眼柔情,纸上的女子缓缓露出全貌,绝美得不似人类,而象是误落凡尘的天使。“漓儿,你的容貌我早已熟记于心,又何需再照着你的样子画呢?我不过是想借此再和你多相处一会儿而已啊。”柳若寒落寞地自言自语,眼里的柔情慢慢掺杂了些许哀伤。
不一会儿,一曲悠扬的筝曲从牢房中飘出,赫然是《千年泪》。
漓儿,这画,这曲,大概是我唯一能用来想念你的东西了吧。
慕漓自出了牢房,就一脸冷意地朝她的马车行进。吩咐梦羽和诗诗去莫然山庄,就径自进了马车。而后,却又无奈地自讽了一下,是她亲口说的柳若寒笑起来很像哥哥,也是她亲口说的哥哥对她很重要,柳若寒若是确实想在她心里留点位置,当然要合理利用优势了。这次,好像确实不怪他吧。罢了,原谅他一次,便罢。
在莫然山庄安置好了正牌小六,慕漓便开始例行视察自己门下的店铺了。
待到终于都视察完毕,回了太子府,沐浴完,慕漓便又捧著书去了沁心湖旁的沁心亭里。
依旧是软软的太妃椅,依旧是梦羽诗诗尽职的守卫,依旧是满桌糕点水果。慕漓闭目浅睡,身上的冷意逐渐消退。
水溪澈一下朝回来,就听管家说自家太子妃回来了,他好像,有好多话要和她说清楚的。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就直奔麒麟轩,没找到,转而飞奔至铭馨阁,还是未见佳人倩影,于是随手抓住一个丫鬟,急切地问:“太子妃在哪里?”
丫鬟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回…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在…在沁心湖”。话才落下,就已不见了太子殿下的身影,小丫鬟顿时吓得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才飞奔到沁心湖,远远地就看见了对岸那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小人儿正那么安静地躺在亭里的太妃椅上。水溪澈的心里,突然有种淡淡的幸福。女人,我好像开始喜欢你了。
慕漓大老远地就听见水溪澈不复往常故作稚嫩的脚步声,感觉他站在了对岸,连睁眼的兴致都没有,兀自浅睡。
水溪澈激动地忘了慕漓是厌恶人碰触的,他现在只想将她抱在怀里,好让自己知道,她是确实存在的。然后,还没能碰到佳人哪怕一点衣袂,便被她那两个彪悍的丫鬟挡住了去路。
梦羽和诗诗忽然想起,那次新婚之夜第二天一早,她们和这位太子殿下的账还没有算完呢。虽是主子并未逝去,只是,那日主子的虚弱她们却是看在眼里的,这个一无是处装傻的太子殿下,居然害得自己的主子那般虚弱,真是活腻味了。
梦羽和诗诗脸上带着阴笑,一步一步紧逼水溪澈。
水溪澈猛地咽了口唾沫,“你们…这是…”
诗诗笑,“太子殿下,你不觉得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吗?而且,昨日大殿上太子殿下的训斥,奴婢可没齿难忘啊…”
水溪澈微怒,“哼,本宫教训下人又有何错?”
诗诗继续笑,“是,太子殿下教训自己的下人自是没错,只是诗诗却不知,太子殿下的下人中,何时竟包括了诗诗?呵,诗诗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人而已。”
慕漓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虽是略微嘈杂了些,只是,很好玩不是么?
水溪澈偏头,便望见慕漓眼里的戏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愤地拔剑,“放肆,本宫何时竟轮到你们教训了,今日本宫便要你们知道,谁是主子!”
诗诗梦羽也拔剑,三人剑拔弩张,不消一会儿便动手了。
慕漓惬意地用手撑着脑袋。梦羽的身手慕漓虽不甚清楚,只是慕漓知道定是不弱的,而诗诗的武艺是她一手教的,诗诗虽是不常与人交手,但身手却绝不差。单是诗诗一人对水溪澈,已是难分高下,加了梦羽,水溪澈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