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彭中进这位台湾要员接风洗尘,次日袁有贵便别出心裁地筹备了一顿山珍盛宴。一大早就把除了后勤小分队的几个人外,全部人马都以小分队为单位,进入原始热带雨去打猎,他们挖陷阱、设夹套、拉天网、射飞弓,足足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大有斩获。总共捕获了一头山猪、一只坡鹿、一条大蟒、八只野兎、十只野鸡。而后勤小分队的厨师厨娘们也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宰杀和烹调手艺,有条不紊地把猎回的山禽走兽变成了林林总总的二十道山珍佳肴:什么红焖山猪、葱爆鹿肉、磨菇炖蛇、山笋兎肉……。宴席还没开始,那奇香美味就在整个山寨飘香,馋得山上所有人都直呑涎水。
饭堂兼会议厅的草寮里,用山木搭起了九张方台和木凳,每张方台上都摆满了山珍佳肴。当整个饭堂坐满人时,坐席上除了彭中进这位特派员外,都着清一色的军服,尽管军服式样各不相同,颜色也灰黄参杂,但看得出,他们身上的军装都是珍藏品,一般情况下是舍不得拿出来穿的。
袁有贵司令先来了个开场白:各位弟兄们、姐妹们,让我们欢迎台北派来的彭特派员给我们训话。
在一片掌声中,彭中进走到饭堂中央,发表讲话。在台北时,尽管彭中进无数次讲课演讲,但今天由于感触良多,心潮澎湃,不由略感紧张。他用手掌捋了捋头发,缓和了一下情绪后,用激昂的声调说:“长期坚持琼崖敌后**复国斗争的勇士们,此时此刻,我找不出任何词汇来表达我参观了你们深山仙境后所感受到的震撼和鼓舞。有人唾骂说,****之所以败逃台湾,是因为***人文官贪财,武将怕死。但你们的坚毅忠贞和英勇无畏告诉了自由世界的人们,***人才是真正有理想、有追求的民族精英,是忧国忧民的志士仁人。你们不愧为****的真英雄、真豪杰!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三民主义救中国的希望,看到了自由中国的灿烂明天!”
一阵掌声之后,彭中进接着宣读台北电谕:“经报请蒋总裁核准,特任命彭中进为琼崖**复国前进基地少将特派员,统领琼崖地区全部**救国游击队和潜伏人员;任命袁有贵为琼崖**复国游击总队少将司令,奖励黄金一百両,授予青天白日勋章一枚。”
宣读至此,袁有贵立即起身挺立,“感谢总裁栽培!”在众人掌声中,彭中进在袁有贵胸前别上了金光闪耀的勋章。
“任命刘凤仙为琼崖**复国游击总队上校副司令,奖励黄金六十両,授予青天白日勋章一枚。”在众人的掌声中,彭中进在刘凤仙胸前别上勋章。
“奖励琼崖**复国游击总队其余官兵每人黄金二十両,全部授予忠勇勋章一枚。所奖励之黄金,待光复大陆后一次性悉数发予。”
这金灿灿的黄金尽管看不见、摸不着,而且还要等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实现的光复大陆后才能兑现,但能亲耳聆听到经蒋总统阅批的电谕,众人还是欢欣鼓舞。随后袁有贵一声宣布“聚餐开始!弟兄们,姐妹们吃好喝够!”顿时,众人欢呼的气浪差点把整个草寮掀掉。
“你看,这群野猴子今晚像发情一样都疯癫了。”显然,袁有贵己被大厅里的疯狂气氛所感染,乐得一脸的腮帮胡也颠悠颠悠的,“来,彭特派员,咱俩也来个一醉方休。”袁有贵举起用竹筒制成的竹杯,畅快地说。
“干!”彭中进豪爽地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哎哟,好甜好香的酒!”
“这酒够美吧?”袁有贵借机发挥,“不是我袁某人吹的,如果蒋总统喝上咱深山仙境的特制佳酿,也会赞不绝口。”
“这叫什么酒?”
“天境牌山兰玉液。”刘凤仙说,“这是我们深山仙境的特产,是用山兰稻酿造的甜酒,它色如玛瑙,甜如蜜汁,香如琼浆,妙如仙液。”
“哎呀呀,师妹真不愧是大才女,出口成诗,天下的形容词都被你用完了。”
“师兄见笑了。”刘凤仙说,“这山兰玉液虽芳香甘醇,爽口诱人,但还是不要太过贪杯,以免落下笑柄。”
“你不会接着像景阳岗小酒店伙计那样吹嘘三碗不过岗吧?”彭中进一听就不服气了,“这酒说白了就是糖水,喝糖水会醉人吗?我就是喝它三十大碗也照过岗。袁司令、刘副司令,我敬你们!”说完,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在袁有贵、刘凤仙的陪同下,彭中进还逐桌给各小分队的官兵敬酒,回到座位后,彭中进仍举杯频频,谈笑风生,但随着你敬我还,觥筹交盏,在满棚山喊海呼的猜拳斗酒声浪中,彭中进逐渐感到脸发烫、脑发胀,接着头发懞、脚发颤,再接着眼发花、身发晃,一步一步地滑向酩酊大醉。俗话说,酒醉三分醒,当彭中进举杯晃悠悠地再次举杯向袁有贵敬酒时,一个趄趔,差点跌倒,袁有贵赶紧上前想扶一把,却被彭中进推开,“我没醉!司令小看人了!”可当他再次敬酒晃悠,刘凤仙上前扶他时,他却半醉半醒,就势靠到刘凤仙身上。
“司令,我看特派员醉了,我扶他回去休息吧?”刘凤仙说。
看到彭中进东倒西歪的醉态,袁有贵乐得直咧嘴,满脸灰白的胡须随着笑声不断颤动。但他仍不放过彭中进,故意挑逗说:“哎,你太小看咱彭特派员了,他不是说,三十大碗照过岗,他还没喝到三十杯哩。”
“对,对!三、三十大、大碗照、照过岗!”彭中进又举起酒杯往嘴里倒,但多半倒在了脖子、衣服上。
第二天,彭中进仍像死猪般倒在铺上昏睡,一整天滴水未进。睡到第三天,才从昏睡中醒来。当他睜开双眼时,草寮里已溜进阳光。尽管他还感到浑身发软,脑袋发胀,但多年军旅生涯出早操习惯的养成,促使他撑起沉重的身子,起身走出草寮。清爽山风的亲吻,和煦阳光的抚摸,让他清醒了许多。刚踏上一条山道,一棵形态奇特的高山榕便耸立眼前。彭中进虽然早就熟悉高山榕的特性,但他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壮观的高山榕。榕树的主躯干粗壮得五、六个人也抱不拢,从枝杆上向下伸探的数十条胡须落地生根,又生成一条条粗壮的茎干,和主躯干一起共同支撑着这庞大、昌盛的家族,枝繁叶茂,树冠竟足足伸展出方圆几亩地,乍一看去,那大大小小的根干,有的像昂首腾跃的走兽,有的像低头饮嚼的家畜,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突然,林荫深处传来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有的仿佛是悠长的呼唤,有的仿佛是欢快的吟唱,有的像木琴滾动般的清脆,有的像风铃搖动般的悦耳。
当彭中进正陶醉于大自然的美景时,背后响起了刘凤仙的声音,“师兄,你总算清醒过来了,昨天可把我们吓坏了。”
“师妹,真的被你言中,吹破牛皮,出尽洋相了。”
“醉就醉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空樽空对月’。连诗圣李白都‘但愿长醉不愿醒’哩。”
“师妹真是胸藏万卷,才华洋溢,只可惜埋没在深山老林里。”彭中进发出内心的感慨。
“其实,在这深山老林里,如果有情趣相投的知己一同观云迎日出,举杯邀明月,高唱大风歌,期盼四海同,岂不美哉?师兄,你说呢?”刘凤仙说完,一双美丽的大眼直盯着彭中进,盯得彭中进只得慌乱地把眼光瞟移开。他心里清楚,不能顺着刘凤仙抛出的这个话题深入探究,否则,这师兄师妹将越谈越深。于是,他赶紧岔开话题,“师妹,你看这棵高山榕,生机勃发,茂盛兴旺,你们**救国游击总队就象这棵高山榕一样,雷轰不倒,风吹不动!”
刘凤仙只好搭讪,“师兄的比喻是太有诗意了。”
当彭中进看到刘凤仙手中拿着电文纸,忙问:“有什么好消息?”
“可以说是好事连连。一是台北电告:已通知琼崖地下军火库的潜伏人员,随时按咱们需求的军火数额,秘密运送到安全隐蔽的地点,由我们派人去接取。”
“这确实是好消息,有了武器装备,我们扩大队伍,开拓地盘就有了本钱。”
“二是琼安市和会东、儋南二县潜伏的近百人的地下**别动队将随时听从我们的指挥调遣。”
“很好,很好!”由于受到这些好消息的刺激,一度被酒精烧昏大脑的彭中进又开始亢奋起来。“我打算明天就下山,去和各个联络点的人员见见面,吹吹风,鼓鼓劲。”
“希望师兄把我也带上。”
“司令舍得吗?”
“只要你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