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往酒肆外两个方向飞驰而去。
唐小虎所在的马车里温软而舒适,绣花坐垫软得就像一团云。
他被用绳子五花大绑着,绳子一头固定在马车内壁上,以防他从马车里颠出去。
他此刻就像一个木偶,除了头,什么都动不了。
凤凰就坐在他的旁边。
唐小虎扭头看着她
凤凰也在看着他,笑意盈盈。
他们保持这个姿势,很久都没动。
忽然凤凰扑哧一笑,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脸上长了花?”
唐小虎道:“车里四面空空,我也只能看你了。老实说,你的脸比花还好看。”
凤凰眼中秋波荡漾,以手托脸道:“真的么?”
唐小虎道:“假的。”
凤凰马上又变回了严肃的样子。
唐小虎道:“我有点奇怪。”
凤凰道:“奇怪什么?”
唐小虎道:“我杀了你们庄主,你好像一点都不恨我,而且——”
凤凰道:“而且什么?”
唐小虎道:“而且你现在根本就像一个要去嫁人的新娘子那样兴奋。”
凤凰道:“现在这个凶手就像个粽子在我手里,我能不高兴么?”
唐小虎盯着她道:“不只这个吧?”
凤凰咯咯笑道:“你真聪明。”
唐小虎道:“我从小就是天才儿童。”
凤凰顿了一下道:“不妨告诉你,叶庄主死后,由他弟弟接任掌门之位,他说五大堂主中有谁抓住凶手,谁就是快意山庄的副庄主。”
唐小虎道:“所以你把我这个凶手送到快意山庄,你就是新任副庄主了,恭喜,恭喜。可是你就能这么肯定我就是那个天下第一流呢?”
凤凰道:“你不是?”
唐小虎道:“若我真是那个凶手,我又怎么还会呆在洛阳让你抓?”
凤凰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把萧猛杀了,不还是留在洛阳么?”
唐小虎无话可说了,他知道现在任何的解释都没有用了。
如果他是快意山庄的人,他都要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天下第一流”了。
他不禁想道:“那位天下第一流的兄弟出现得可太不是时候了。”
凤凰看着他得意地笑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落在我手中了吧?”
唐小虎苦笑一声道:“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马车突然一抖,骤地停了下来。
凤凰掀开帘子,问架车的红脸大汉道:“怎么回事?”
红脸大汉往前面指了指。
原来路中站正着一个人。
萧云。
红脸大汉从马车上跳下,大声道:“你是哪条道上的,知道大爷们是快意山庄吗?”
萧云道:“知道。”
红脸大汉道:“知道那还不快点让路?”
萧云淡淡道:“可以,但是先把车上的人留下。”
红脸大汉喝道:“找死!”
一拳带风就向萧云胸口猛击了过去。
他叫李天虎,是飞凤堂的副堂主,一套罗汉拳已经练得火候十足,随手一拳都似有千斤之力,气势骇人。
萧云往旁边快速一闪,同时一脚扫向李天虎的腰间。
他的拳脚功夫竟也不弱。
李天虎没料到对方竟会出脚,急忙扭身架臂,硬生生接住这一招。
“扑”地一声,钱成山竟被踢得向后滑开丈来远。
李天虎拍了一下手臂上的灰,大声道:“好脚力!”
又立刻冲向萧云,瞬间打出连环三拳,犹如电闪雷鸣。
他这一招叫做“沧海三叠浪”,一拳未尽又出一拳,每一拳都劲力十足。一般对方接住第一拳之后,就很难躲过第二拳,即使有能接住第二拳的,那么这紧接而来的第三拳是万万也躲不过的。天下间能完全接住他这连环三拳的人并不多。
这正是他闯荡江湖,安身立命的绝招。
萧云没有躲,也没有拔刀。
他突然又出了一脚。
他这一脚竟然从李天虎那密不透风的拳影中穿了过来,直接踏中他的胸口。
李天虎向后咕噜噜滚去。
萧云道:“拳头用得太勤,就难免露出破绽的。”
李天虎脸色因痛苦而变得扭曲。
突然轿中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娇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小伙子哟!”
说着凤凰已从轿中飞出。
萧云道:“久闻快意山庄的飞凤堂堂主驻颜有术,果然名不虚传。”
凤凰娇笑道:“老喽,老喽。你看起来很眼熟嘛。”
萧云道:“金刀门,萧云。”
凤凰听到金刀门三字,脸一沉道:“哦,原来是金刀门的啊,难道你们也想我们快意山庄,做这劫道的生意?”
萧云道:“你还真说对了。”
凤凰妩媚一笑道:“可惜我们这次走得匆忙,没有带什么金银珠宝,难道你想把我抢回去做老婆?”
萧云道:“我可不喜欢你这样的老妖怪,我要你车上的那个人。”
凤凰气得脸色煞白,忍住怒火道:“车上只不过是个臭男人,你要他什么?”
萧云道:“你难道不知道天下第一流杀了我师父么?”
凤凰道:“但是他也杀了我们的庄主,人是我抓的,我为什么要把他交给你。你到底讲不讲理?”
萧云道:“你们快意山庄到处烧杀抢掠,又和谁讲过理?”
凤凰娇叱道:“不知死活。”
屈指成抓,飞身老鹰扑食般向萧云胸口抓去。
她所学的武功为“飞凤抓”,是一门极为毒辣的抓功,对方一旦中招,必死无疑。
凤凰出手如风驰电掣,萧云一时出招不及,连忙横刀护胸。
“当”地一声,凤凰五指抓在萧云刀身之上,劲力之强,不可思议,萧云被震得连退几步。
凤凰冷笑一声,紧接着双爪齐出,招招袭向萧云致命要害。
萧云挥刀如风,一时间寒光四射,夺目惊心。
凤凰对萧云密如急雨的刀势毫无惧色,一双玉手在刀网中上下翻飞。
银光闪闪中,不断传来指击钢刀的铮铮声响。
凤凰双手就好像是精钢打造的一样,又极为灵活巧妙,好几次都差点把萧云的钢刀夺去。
突然间一声马嘶,李天虎突然驾起马车向前冲去。
萧云一惊,飞身去追。
然而凤凰一抓已到,直抓他面门。
萧云只得挥刀格挡。
眼见马车已经走远,萧云攻势更加猛烈。
突然凤凰“啊”地一声,她的大腿上还是被割出了一道血痕,染红了雪白的肌肤。
凤凰跃后几步,狠狠道:“好小子,等着瞧!”
说罢往路旁林中一窜,一下子便消失不见。
萧云立刻往那马车方向追去。
追到了前面的路口,他就看到了两辆马车停在路边,其中一辆正是凤凰坐的那辆。
宋霆、西门杰和武名扬正站在一旁等待。
西门杰见萧云来了,兴奋道:“大师兄,我们把他拦下来了。”
宋霆道:“我们追上了那辆车后,又赶快赶到这里,想不到正好。”
萧云笑道:“好样的。”
他走到后面的马车前,掀开帘子,不禁愕然道:“是你?!”
唐小虎苦笑一声道:“是我。”
宋霆道:“奶奶的,想不到这小子真是天下第一流。”
马车继续飞驰。
但这一次的目的地是金刀门。
萧云面无表情道:“你就是天下第一流?”
唐小虎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信么?”
萧云道:“我们两个弟子已经听到你向凤凰承认了。”
唐小虎道:“原来刚才在酒肆外的是你们的人。”
萧云道:“我们早就知道那家酒肆是快意山庄的据点。知道他们的庄主被人杀了,我们就派了两个人去那酒店里打探消息,想不到真有所获。”
唐小虎一脸无奈道:“看来我今天真是走大运了。”
马车如飞,不久来到一座巨大的门楼前。
上面“金刀门”三个镶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马车没有停顿,又走了许久,然后一座大厅之前停了下来。
四杰把唐小虎带进大厅。
萧云快速点了唐小虎几大穴道,然后解开他身上绳索,让他坐在厅中的一张木椅之上。
过了一会儿,宋霆领着一个中年人从后厅出来,相貌俊朗,神采不凡。
他就是宋谦。
萧猛被杀后,掌门之位暂时就由他接任。
他显得很激动,大声道:“天下第一流在哪里?”
萧云指着唐小虎道:“师叔,就是他。”
宋谦仔细打量着唐小虎,疑惑道:“他是天下第一流?”
宋霆道:“叔叔,没错,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宋谦愕然道:“天下第一流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小小少年?”
宋霆道:“这——”
萧云忽然道:“江湖有传言,天下第一流很可能是一个组织,我想也是如此,或许他只是其中一员。”
宋霆连忙道:“有道理。”
宋谦点了点头,盯着唐小虎道:“那你是不是杀害我师兄的天下第一流?”
唐小虎微微一笑道:“不是。”
宋霆大声道:“你就是!”
宋谦沉声道:“宋霆,此事我自有评断。”
宋霆狠狠瞪了唐小虎一眼。
宋谦道:“如果你不是天下第一流,那你又是谁?”
唐小虎道:“唐小虎。”
宋谦道:“听说谢真是你的朋友?”
唐小虎道:“是的。”
西门杰道:“凭那谢真的个性,和天下第一流走到一起一点也不奇怪。”
宋霆道:“不错,那日在白马寺,他自己说自己就是天下第一流。”
唐小虎苦笑道:“我不是开玩笑么?”
宋霆冷笑道:“那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开玩笑。”
宋谦沉吟道:“其实要证明你是不是天下第一流也很简单。”
唐小虎道:“怎么才能证明?”
宋谦想了一下道:“我问你,九月初三,我师兄被杀的那晚你在哪里?”
唐小虎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答话。
宋霆道:“怎么,说不出来?”
唐小虎笑了笑,道:“我就在东来镇的江湖客栈。”
宋谦道:“做什么?”
唐小虎长吸了一口气,道:“睡觉,我在那里睡了三天三夜。店小二和掌柜得都可以作证的。”
宋谦点头道:“好,我现在就派人去求证。倘若阁下所说属实,宋某一定亲自向你赔礼道歉。如若你真的是杀害我师兄的凶手,那我就要拿你的人头来祭奠他的亡魂。”
唐小虎道:“但愿那家客栈的人还记得在下才好。”
宋谦道:“在事情没有弄清之前,那就先委屈阁下一晚了。”
唐小虎苦笑道:“我已经够委屈了,不怕再受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