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明最后一句话戛然而止,声音像是忽然被吞咽下去,斩钉截铁般笃定,厉鬼追魂般凶悍。
没有一个人认为他在说谎。
“下午入学测试,考笔试,两点准时开始,逾期不候。”他抛下最后一句话,轻轻地拍拍手臂,宛如拂去衣服上的灰尘。可那件雪白无暇的衣服,根本没有一点污渍。
随后他头也不回,直接大步流星走出教室。留下一群惊魂未定没见过世面的小羊羔,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忽然间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发现教室里已经有一个小伙伴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昏迷不醒,估计是过度惊吓一口气没喘上来导致的暂时性休克。
不怒而威,气魄摄人,杀人于无形,李海明这一名讳在20班新生心中一瞬间变成了魔鬼的代名词。
尤其是他那句“能不能活下去”,让人不禁心惊胆战,脊背发凉。
卓凡嘴角抽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下午的笔试肯定是过不了,如果有什么要命的惩罚,自己就直接报出李海清的名字,应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也不好说,刚才那个从十楼摔下去的壮汉至今生死未卜...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心里完全没有底。
“卓凡兄,我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咱们同去如何?”黄金屋眨着小眼睛,满脸兴奋地招呼着,“听说斯坦诺的食堂可是顶级配置,快快我们去看看!”
生死攸关的时候,这家伙竟然还惦记着吃。卓凡摸摸肚皮,忽然回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呢,去看看食堂熟悉一下也不错。
“走。”卓凡颔首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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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食堂,卓凡彻底傻眼,真不愧是像黄金屋说的,顶级配置。
他真不敢相信,这一座气势磅礴的城堡,竟然只是斯坦诺的食堂。食堂分内外两层,外层像一个呼啦圈一样把内层建筑给包裹起来,这一层环带里坐落着各种特色小吃,天南海北的各种食物,应有尽有。往里走,越过护城河上的桥梁,就可以进入到食堂主殿。
桥梁通体采用质地精良的木材和钢铁打造,两边竟然不设护栏。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哪一个学生不小心掉到河里去。桥梁距离河面至少一百米,两侧仿佛被锉刀削平的峭壁不似人工的设计,倒像自然的手笔,卓凡远远看去,远方是崇山峻岭,一条大河奔腾而来,被城堡底部的悬崖坚壁分割成两道,一边水流激荡,如野兽般汹涌咆哮,另一边却水平如镜,如淑女般优雅安逸。
“四六分水,二八排沙,自然的杰作,果然鬼斧神工!”黄金屋背起双手啧啧感叹。
“什么意思?”卓凡愣愣问道。
黄金屋嘿嘿笑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啪的一声打开,轻轻摇晃着,缓缓问道:“卓凡你可到过都江堰?”
扇子正面乃画一猛虎,威风八面,栩栩如生,果然是一件宝贝。
“没去过。”卓凡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有什么关系吗?”
“那是当然。这里就像都江堰的鱼嘴分水堤,位于湾道江心,形如弯月,自然形成的水下地势引起了弯道环流作用,将含沙量少的表层水引到一边,含沙量大的底层水引到另一边。底层水携带砂石,在一层形成了平缓稳定的河床,所以水流缓慢;表层水底部多为尖石暗礁,故而水流激荡。”
黄金屋语气一顿,转头看着卓凡,顺势把扇子一收:“这样也就形成了斯坦诺著名的一水化二流,动静皆宜的美景。
“哦,美景美景。”卓凡点点头,壮观倒是壮观,只是他有些恐高,走过桥的时候一点也不敢往下看。
刚进了食堂城堡,又遇到了难题。由于食物的品种和数量太多了,所以进去就得选择走一条路,每一条路都是不同的菜系。
“我想吃意大利菜,听说这里的奶酪和牛排,配上香料和Marsala调味酒,十分正宗。对了他们的风干肉和腊肠也很不错!”黄金屋兴奋地拉着卓凡,像是饿死鬼托生似的。
卓凡哪里懂那么多,他只希望吃一碗热乎乎的杂酱面就好,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意大利菜,盗版的意大利面倒是吃过很多。
这个蓬头垢面,胡子拉渣的其貌不扬小伙,让他着实吃了一惊。看不出来这家伙不仅追女孩有一套,对吃的也是极为讲究。
本来不想这么麻烦,但如果不找一个老司机带带的话,卓凡自己肯定要出问题。所以他也就没有说什么,怯生生地跟着黄金屋去吃意大利菜了。
取了一个号码,两人缓步走入通道。像是过山车进隧道一样,周围尽管亮堂堂的,但只有他们两人。听进门大堂的经理说,这个城堡太大了,每一个地方都是景点,用作食堂以后,每次用餐都是独立的房间,随机选择,没有别人会打扰,当厨师完成之后会亲自送过来,这样子就可以一边赏景,一边用餐了。
听起来不错。两人走了差不多十分钟,隧道终于看到尽头,尽头处是个不大的房间,像是一间带有阳台的卧室,至少原本肯定是卧室,因为还布置有红木床和书柜,柜子上有一个相框,里面却没有相片。
顺着阳台张望,可以看见绵延的山岭。飞鸟在云间,翠绿粗壮的枝干在窗外摇摆,山风轻吟,呢喃着奏乐。
枝干?怎么会有枝干?卓凡心头一惊,这间房间按照视角来看,应该是在城堡的中部,哪里会有树?他疑惑地走到阳台上,瞬间大惊失色。
“金屋你快来看,好大...好大的树!”卓凡瞪大眼睛,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就连声音都变得颤抖。
黄金屋也跑到阳台上,两人一起抬头,瞠目结舌,就连卓凡的口水不经意间被山风给吹到了黄金屋脸上,他们也没有察觉。
真是好大的树!
城堡耸立在突兀的巨大石阶上,周围环绕着河水。而那棵巨大的树,竟然扎根在峭壁的一侧,然后顽强地顺着峭壁向上生长,粗壮的主干半径几乎有五十米,茂盛的枝叶更是向四面八方延伸,宛如爬山虎一样,给古朴的石壁点缀上浓浓的生机,最顶端几乎和城堡平齐。远远看去,树依偎着城,城拥抱着树,好似不可分离。
刚才两人从正门过来,而树恰好长在后面,所以才没有看到。
他们所在的房间,正是在巨树的边上。千万分枝中的一条,恰好伸到阳台的窗口,这才被卓凡发现。
卓凡惊讶之余,观察到巨树的主干似乎已经和城堡的外壁粘合在一起,巨树每向外生长一条粗壮的分枝,必然沿着墙壁爬行,分枝和墙壁粘合的地方,生长出细细密密的须根,紧紧地抓住城堡,保证巨树不会侧面倒塌下去。
顺着阳台的树枝看去,越看越心惊胆战。远处主干附近都弥漫着缥缈的云层,宛若仙境。
忽然间,远远地树干上亮起一丝光芒。
像是拿镜子反射阳光一样刺眼!
卓凡下意识挡住眼睛,然而就在他抬手的一霎,他似乎又看到了什么东西,他眯起眼睛,极力想看清,无奈距离太远了,周围又是云雾。模糊中他看到一段如同枯木颜色的躯体,缓缓扭动,表面的青鳞闪耀冰冷的寒意。
浑身瞬间袭来一阵冰凉,像是从心底开始被冻结。那是什么?他揉揉眼睛再次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温柔的光洒在脸上,剩下的只有暖意。
难道是我的错觉?
“两位先生,请用午餐。”一个极为亲切的女声从某个角落响起,然后隧道里缓缓行来一辆餐车,但没有人推。
黄金屋兴致勃勃地跑过去打开车盖,卓凡回头看去。
只见哪里有什么意大利菜。
两碗杂酱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