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咸阳逗留的时间也有半月有余，眼看就要四月底了。萧何和刘季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我们这边的货物也置办的差不多了，有两个樟木箱子，里面除了购置的珠宝首饰，还有一些绸缎布匹。已有两年没来咸阳，都城的服饰上还是发生了些许变化。留仙裙的袖口更阔了些，而素纱蝉衣也从上一次来时单调的白纱逐渐增加到各种颜色。贵妇所到之地都素纱缭绕，让人如在仙境一样。
我们定好了两日后启程。晚饭过后，我和嬃儿在房间里整理行李。听到敲门声，心想应该是父亲或者哥哥过来祝福我们别忘记什么。嬃儿开门发现正是刘季和他亭里的兄弟。
“我找你姐姐。”他给嬃儿说。
我听见他说话，便道：“什么事？”
“吕大小姐，我们大哥可是甚少这么主动的。你就别再矜持了在我们中阳里那女人可都是直往我大哥身上扑。”卢绾说完他们就笑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嬃儿嘴上功夫可是了的。
刘季叫他们不要说话，便向我说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你这一会有话要说，一会有东西要送的，可真是会追女孩子啊。”嬃儿还没等我说话，就替我答了。
“吕媭，你个小黄毛丫头，别捣乱。走，你樊哙哥哥我给你买花去。”樊哙说着就拉嬃儿走。
我走到门前，看着他把手里捧着个荷叶边绿釉陶碗，说：“什么东西？”
他身后的两个兄弟见我过来，便退后了几步，自顾自说话去了。
刘季把碗碰到我眼前，说了声：“喏。”
只见碗中清凌凌的水中有一条鳞片闪着金光的小鲤鱼，眼睛像珍珠一样灿灿夺目。绿碗，清水，红鱼，甚是好看。
“给我的？”我欢喜得很。我喜欢这中活蹦乱跳的鲜活的生命。
“嗯。”他点着头，我让了一步，他便端着进了房间，放在当中的案子上。他见我还不曾留他，便说：“不留我说说话吗？”说完就坐在席子上了。
“从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了。”我说了他一句，把门掩了，坐在他的对面，一起看案子上的鱼。
“别人都送首饰衣衫的，你这倒想的别致。”我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以前李驹送的多是发簪、曲谱，当时想来很是高雅，现在想想毕竟都是些死物，不若这鲜活的生命更让让人心动。
“喜欢吗？”其实有时候根本不在乎东西是什么，只是在意是谁送的。若是真心喜欢的人送，什么东西都是好的，若是厌弃的人，即使送座金屋也未必看在眼里。
“只是我可能不是心细之人，怕是养不活这鱼。”我从小就很少养这些活物，倒不是不爱，只是我很怕这些东西死去的样子。我害怕处理尸体，因为毕竟那是我曾经倾注过感情，现在看着它们冷冰冰的身体，我会束手无策。
“没关系，我会天天来看它的。”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是看它，还是看我？”我很希望他是借这个有头脑看我，毕竟这样才是对我有心。
“都是一样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我不许天底下任何人欺负你。”
“谁都不行吗？”我似笑非笑得问。
“谁都不行。我在意的人谁都不能欺负她。”他很坚定的说。
“若你日后又在意上别人了呢？”我紧追不舍。
“在意也要有先来后到啊。后来的怎么也要尊重前面的，这是我的原则。”他说的煞有介事。
“我不信我之前你没在意过别人。”他长我十五岁，我不信他这么多年只为了等我的出现。
他似乎沉默了一会，说：“不管以前如何，自遇见你之后，我心中再无他人。”男人说这些甜言蜜语从来不打草稿，即使心中已默念“以上所言，皆非真心”，但是嘴里却说着鬼都不信的谎话。
“你要记得今天所说的话。”我似已经默认了这段关系，虽然我还没有完全爱上眼前这个男人，但是他确实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只是有一句话我想事先和你说。”我说道。
“什么话？”他很纳闷地看着我。
“如果你答应了我们之间的事，我想和你定个约定。”我看着他。
“什么约定？”
“我和你在一起，就只会心里想着你，我希望彼此不要怀疑，不要质问。”如果这些能做到，也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好。彼此永不相问。”我完全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竟然没有半点迟疑。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问我的？”我终于还是问出口。
“如果你想说，自然会说。既然你已经说了心里只会想我，我问你，你也必然这么说。如此何必多问。”他回答的倒是合情合理。“你跳舞真的很好看。”他突然加了一句。
“你何时见我跳舞了？”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是先前住在一个驿站的时候，你半夜起来跳舞。我喜欢跳舞时候女人的样子，很美。”他似乎陶醉在自己的想象里。
“那一夜你看见了？”我本以为只有萧何一个人看到了。
“我和萧大人晚上闲谈，就看到你在堂上跳舞。”当时他们住的房间正在堂对面的二楼，却是说得过去。
“那为什么萧大人出来和我说话，你却没有呢？”我不解地问。
“我怕你见到我免得尴尬，就叫萧大人过去和你说话，免得你一个人伤心，无人开解。”他说的不轻不重。
“你知道我伤心？”
“我还知道你伤心不是因为搬到新的地方。你那只是敷衍萧何。”他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背地里打听过什么还是有人告诉你什么了？”我一着急竟然从席子上站了起来，竟顾不得什么得体不得体了。若是他知道了我以前的事情，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必然有阴影。如若我还和他在一起，必回为以后留下祸患。
“我看出来的啊。”他很惊讶我的大惊失色，“一个人的感觉未必只有自己知道。”他说完叫我坐下不要多想，后又说：“如果我真想知道什么，便没有不知道的。”
（温馨提示：做不到是你自己的事，午夜梦回，你爱怎么回味就怎么回味，但人前人后，我要你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你可以的，我们都可以，人都是这般活下来的。——亦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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