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现场清理完毕，石四就在几个小弟的跟随下，返回了天外天的住处。门口，老二、老四还有刚回来的五妹都在等他，看得出来，先回来的五妹已经介绍了现场发生的状况，老二、老四一看见石四就往他胸口看，老四还打算掀起衣服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伤口，被石四断然拒绝。
四个人一起上楼，五妹因为没听石四的安排而有些惴惴不安，眼神发虚地不敢跟石四走的太近。老二暗地冲她点点头，意思是自己会帮她说话，五妹这才稍稍宽心。几个人刚在会议室坐定，老三就带着草草包扎的伤口赶回来了。他头上被粘了一块大纱布，几条宽宽的胶布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但这会可没有人笑得出。
会议室只有他们五个人，显得非常空旷和安静。四个男的在各自抽烟，五妹拿着一杯水，在专心摆弄水杯，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憋闷，石四又把嘴里的香烟狠狠吸了两口，在烟灰缸里捻灭，开始说话“今天老三最该表扬，真没带家伙去，没有让风九那些人瞎得瑟……”石四说罢，瞟了一眼五妹，然后对着老二继续说：“老二，我想今天过来了不少人，风九那小子也跑了，估计也没啥本钱再跟咱争了，那就让老三自己打理那片的生意吧，你看咋样啊？”
老二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还打趣地跟老三开玩笑说“你小子这下整大了啊？”老三咧着嘴傻笑，老四、五妹也先后祝贺着老三，一时间，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忽然就变得喜庆和轻松了不少，毕竟，老三从一直跟着老二帮忙，到自己独立负责一片的生意，也是个不小的进步。
说了一会儿话，石四见大家逐渐安静下来，又咳嗽了一声，把脸扭向了五妹。五妹看到他的眼神，马上低头回避，心里乱乱的不知该怎么是好，但违反了石四的命令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啥好抵赖的，把心一横，抢先说道：“大哥，我不该带人去那儿埋伏，你该怎么惩罚就惩罚我吧，这件事跟别人也没啥关系。”听到这话，老二连续对五妹使眼色，但五妹轻微地冲他摇了摇头，叫他不要搀和，也不要再进行辩解，自己要承担责任。
石四看着五妹，神情有些复杂。这么多年了，他对于五妹的关心和感情都很明了，也知道五妹的心意和想法。有时，在午夜醒来，他甚至有过好几次的冲动，要直接去找五妹，告诉她自己要把她娶回家。但是，他每每都考虑到自己的处境，混黑道的难免有个什么闪失，一次不小心就可能带来的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觉得自己不是自私的人，不应该把五妹再卷入自己的生活里，继续过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所以，他宁愿以“给我找后路”的名义，安排五妹去隐秘的地方开茶楼、开美容院，至少做点正常的生意，逐渐远离江湖的圈子和江湖的纷争，而内心里，他甚至希望五妹早点独自离开，不再和自己联系，真正过上属于自己的安稳日子。正是怀着这样的想法，这许多年他没有正面回应过五妹的一次次询问和表白，甚至，还刻意疏远跟她的关系，故意对她的关心漠然视之，也不安排她做一些涉及帮派的重要工作。但是，五妹就好象真的跟他心有灵犀一样，对这样的刻意冷落不以为意，相反，却始终关心石四的所有事情，甚至低眉顺眼地委屈自己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这又让石四硬下来的心肠没办法持续下去，就形成了今天这样微妙的关系。
“小五”，石四还是决定开口，他觉得该把感情和这个团体的利益分开，作为大哥，他不能在公开场合放纵自己的感情，尽管他觉得自己应该不再计较五妹的不听招呼，但为了今后，他仍然决定要惩罚五妹的行为。
“我安排好了，不要去埋伏，你为什么要违背。弟兄们，很危险，你整明白了吗？”他象是在质问五妹，又象在自言自语。
五妹没有辩解，好象已经做了接受惩罚的准备，至少外表很镇静。老二刚想张嘴说什么，被五妹用目光制止。
“同样的事儿，我不想有下次”，他继续说，表情很严肃，“这次，我决定让你把跟着你去那些兄弟交给老二、老三，你愿意吗？”
听到这个不近人情的命令，五妹再也镇静不了了，朝石四央求道：“老大，别把他们带走，这些兄弟跟着我好多年了，有我管着他们才不生事儿，到别人手下我怕他们折腾。”
“你别说了，我决定了，到别人手下起码不会总闹事，省的跟着你没学会别的，光惹事儿……”石四没好气地说道。
老三没考虑太多，直接就跟石四说：“大哥，小五这不是为了咱好，谁知道风九那憋犊子暗地整啥坏，要是没有小五，今天咱不就都折在那了吗？”
老二、老四也跟着劝，一时间几个人都在说话，屋里有些混乱的嗡嗡声。
五妹咬着嘴唇，忽然说：“二哥、三哥、四哥，你们别说了，大哥说的对，我……我想通了，你们照顾好那几个兄弟就行了。大哥，我先回去了。”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
屋里的气氛低沉下来，石四挥了挥手，老二见老三还要说话，一抓他的胳膊，拉着他迅速出去，顺手带上了门。会议室一片安静，石四慢慢拿出一支烟，轻轻用打火机点着，站起身，朝窗口走去。整个城市笼罩在黑暗中，灯光也不是很多，显然夜已经深了。玻璃上，人影绰绰，烟头的红光时亮时暗，更增添了一股清冷寂寞的感觉，而此时，石四好象才刚刚感受到一样，忽然就觉得一种没来由的烦躁，恍然间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