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殿。
“退朝!”
“恭送国君!国君仙福永享,月水国江山千秋万世!”
一声退朝出口,群臣立即纷纷跪倒,恭送国君离去之后才重新起身,陆续往殿外走去。丞相魏青平亦夹在人群之中往外走着,突听耳边有人叫道:“魏丞相,请留步!”
魏青平停步回头,忱王上官礼忱已经面含微笑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抱拳一揖:“魏丞相!”
“哦,二殿下!”见是二皇子上官礼忱,魏青平忙回身还了一礼,客客气气地说着,“二殿下有何吩咐?”
上官礼忱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态度不卑不亢,却又透着一股令人颇觉舒适的亲和力,仿佛他就是一个最无害的存在,绝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丝毫的威胁一般。带着这样的微笑,他忙不迭地摆了摆手说道:“丞相太客气了!本王只不过有一事想要请教而已!”
魏青平忙点了点头:“老夫不敢,二殿下请讲。”
上官礼忱所请教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因此魏青平用了寥寥数语便向他简单地解释清楚了。此时天龙殿内所有的大臣都已经离去,只剩他们二人了。上官礼忱见状忙连声说不好意思,耽误了丞相的时间,然后当先告辞而去。
魏青平倒也并未在意耽误的这一点点时间,因而随后就要迈步而出。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光洁的地面上有一块粉红色的绢帕,正静静地躺在方才上官礼忱所站的地方:“难道是上官礼忱不小心遗落在地上的?居然是粉红色的,太女人了吧?”
瞅瞅左右无人,魏青平只得俯身将绢帕捡了起来。就在他无法确定此物是不是上官礼忱所有,而不知该留待主人来寻还是将之交给宫女太监丢弃出去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绢帕的其中一个角上居然绣着一个大红色的玉字!
玉?!自己的女儿魏晓玉未曾嫁入皇家,在家做闺女之前,所用的绢帕上便是统一绣着一个玉字的,而且字的旁边还同时绣有一块圆形玉的图案!难道
一念及此,魏青平顾不得多想,忙将绢帕整个儿展开一看:粉红色的绢帕其中一角,除了刚刚看到的那个大红色的玉字之外,果然还绣有一块圆形的玉,正与魏晓玉之前所用的绢帕一般无二!
怎么会如此?!晓玉的绢帕怎会掉在这天龙殿之上?!究竟是不是上官礼忱方才不小心掉下的?方才此处就只有他跟上官礼忱两人,照理不会是别人的,那就是说,的确是上官礼忱一直将晓玉的绢帕贴身收藏了?这这代表的是何用意还用说吗?难道上官礼忱对晓玉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二人小时候的确比较投缘,晓玉也非常喜欢跟上官礼忱凑在一起,而较少靠近准太子上官席风。只不过到了后来年岁渐长,秉承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彼此之间才渐渐变得疏远,几乎从不来往见面了。
再后来,上官席风毫无悬念地成为太子,一心盼望魏晓玉能够问鼎皇后宝座的魏青平自然更加不可能再将她与上官礼忱联系在一起,并且早已渐渐淡忘了两人小时候的情分。如今魏晓玉终于如愿以偿地入主东宫,只怕更是早就将上官礼忱抛诸脑后了。难道上官礼忱对魏晓玉一直旧情未忘?
魏青平正自手捏绢帕惊疑不定地左思右想,突然见到两名侍卫迅速进了天龙殿,并且一边走一边低头在地上仔细地搜寻着什么。他忙将绢帕收在了袖中,并且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提醒着二人自己的存在。
两名侍卫显然不曾想到这个时辰还会有人留在天龙殿,因而齐齐地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魏青平,俱都忙不迭地抱拳见礼:“见过丞相!”
“免礼!”魏青平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佯装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问道:“两位在找什么?需要老夫帮忙吗?”
其中一名侍卫倒真不见外,张口便答道:“回丞相,属下正在找一块绢”
属下不敢!不等第一名侍卫的话说完,第二名侍卫便悄悄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并且极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属下要寻一件私人物品,怎敢劳动丞相大驾?”
那侍卫一个绢字出口,竟让魏青平的心没来由地突地跳了一下,似乎探听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一般。眼见两名侍卫明显对他有所隐瞒的样子,他也就不再追问,含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不打扰两位了,请!”
“丞相慢走!”
魏青平点头,若无其事地出了天龙殿而去。可是唯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袖中的那块绢帕仿佛一团刚刚被点燃的火焰一般,变得十分炙热起来。如果上官礼忱对晓玉的心依然未变或许这对于自己及晓玉来说,都是一条不错的生路。不过不可操之过急,此事必须从长计议,免得到时候落得个鸡飞蛋打一场空的下场!
忱王府。
夜,月华如水,偶尔掠过的风声仿佛情人间的啁啾细语,带着一丝柔弱无骨的清凉和温柔,悄悄拂过脸颊。
因为忱王上官礼忱自小体弱多病,因而不喜热闹,不但平日深居简出,而且就连忱王府都特意选在了皇城这个最安静的角落,以尽量减少过往行人的喧闹,避免打扰到王爷的休养。
突然,一条黑色的人影极快地自屋顶上掠过,仿佛蜻蜓点水一般轻盈,落地无声,显然是个武功上乘的绝顶高手。几个起落之间,黑影已经来到了王府中其中一座阁楼的楼顶,轻轻俯下身去,仔细地查看着对面那座阁楼内的动静那座阁楼名为止水居,乃是上官礼忱的寝室。
止水居的大厅内,上官礼忱正冲着两名跪在地上的侍卫大发脾气,一边不停地摔打着厅内任何可见的物件,一边大声的咒骂,咒骂声清晰地传入了黑影的耳朵里:“废物!都是废物!连一件小小的物品都找不到!废物!”
两名侍卫显然被上官礼忱的怒火给吓得魂不附体了,因而不停地哆嗦着求饶,就连声音都颤得不似人声:“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属下的确已经到处找过了,实在是不曾找到”
废物!未曾找到的这件小小的物品显然极其珍贵,因此上官礼忱的样子显得又气又急,又伤心得不得了,甚至连眼圈都有些发红。大概也知道只是发火于事无补,因此咒骂了几声之后,他终究还是不得不冷静下来,沉声问道:“本王问你们:可曾在天龙殿内外各处仔仔细细地找过了?”
回王爷,找过了。看到王爷冷静下来,两名侍卫显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属下听了王爷的吩咐,将天龙殿内外都找了个遍,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确实没有发现王爷所说的那绢帕
听到这几句话,上官礼忱不由后退几步,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样子显得又是失望,又是难过:“不曾找到?难道不是丢在天龙殿了吗?那”
来人!一句话未曾说完,他突然站起身大声招呼了一句,几名侍卫立即跑步而入,静候吩咐。上官礼忱喘了口气,接着急急地吩咐道:“跟着他们两个,沿忱王府一路向天龙殿寻找,仔细地找,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去!”
“是!王爷”!得了命令,侍卫们轰然答应了一声,纷纷转身出门做事去了。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上官礼忱先是怔怔地站立了片刻,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庭院之中,仰望着空中那轮皎洁的月儿出神。生怕自己会落入上官礼忱的视线之中,黑影忙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完全隐藏在了屋脊后的黑暗之中,耳中恰巧听到上官礼忱正独自面对夜空伤心地说着心底的秘密:“唉!为什么会如此?心爱之人不见了,如今竟连心爱之物都不见了吗?本来见到那心爱之物,就如同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心爱之人一般,如今老天竟如此残忍,连我的最后一丝念想都要剥夺吗?晓玉是不是是不是我不该想你了?无论如何你已经是国君的皇后,我我不该想你的,是不是是不是”
随着几声是不是问出口,上官礼忱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低得再也无法被任何人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一边说着,他似是觉得伤心得很,因而也不愿再独对月影空自伤心,终于转过身慢慢地走进了大厅,脚步声沉重得仿佛就要击碎这深沉的夜色一般。
眼见如此,屋顶上的黑影也不再耽搁,猫着腰迅速向着来路退走了。只不过大概正是因为他退得太快了,因而没有来得及看到,本已经进入大厅的上官礼忱突然转过头,向他刚才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
玉凤宫。
大约是听了太后及魏青平那句从长计议的话,魏晓玉总算是暂时安静了下来,既不再闯到宝印宫大吵大闹,要太后为她做主,也不再想着法儿地逼太后收拾蔺沫媚,更不再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宫女侍从的身上,因而这两天来皇宫之中都一片平静,尤其在玉凤宫当差的所有人更是悄悄地松了口气,暗暗祈祷之后的日子天天都这般平静有多好!
这一日早起之后,魏晓玉照例去宝印宫给太后请安,因为并无其他事情可做,因而她早早便回到了玉凤宫,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独自一人坐在桌旁发呆。她既没有其他吩咐,锦书等人自然乐得清闲,退到屋外等候命令去了,整个玉凤宫那叫一个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