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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木(2)

“噢,费姑娘,你怎么……”“费姑娘费姑娘地叫得这样生分,枉我一声声哥哥、哥哥地唤你。你记着,唤我歆然便可了。”倒也巧了,前几日刚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也是这样豁达的口吻,那日见的那宛若神仙妃子般的女子,哎,只是她而今吉凶难测,生死未卜……多想能再见上一面!哪怕日后再无缘得见便也知足了。

费姑娘见我又缄默不语,道:“怎的又不言语了?你二人今儿说话都顾头不顾尾,魂不守舍地到底为哪般哪?前几日的事朱雀都说与我听了,我也该替她好好谢谢祁镇哥哥救命照料之恩。”说着那鸟儿竟也神会,飞过来在我面前闹腾开了,一会儿啄啄我的发髻、一会儿又停下来蹭蹭衣裳。这鸟儿离开数日,原来是寻它的主人去了。眼前的鸟儿还是那只活泼欢跃的鸟儿,故人却已分明不在了;想起那日思葭还说起想要见见这祥禽,我心头便又一阵酸楚,愈加沉湎于哀思离情难以自拔了。这真真是“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了。

一旁龟趺这时终似回过神来了,道:“姑娘是火行者?那可曾听说过燧氏烈焰?”费姑娘闻言抚掌大笑:“燧氏烈焰?你从哪里听来这样文绉绉的学名?那蠢货教我时只说是‘燧人氏火’,我仍嫌繁琐,平日里只叫它火啊、焰啊的,不想原来它还挂靠着这样一个拗口体面的辞令,哈哈哈哈,今日我是长了见识了,好一个燧氏煅焰!”“如此说来,姑娘果真知道。敢问姑娘,可有什么法子采得到?”费姑娘笑得更厉害,忽地顿住、蓦地面生难色,道:“采火?只怕是很难哪。”龟趺沉默稍许,蹙眉长叹:“我原还劝解他人死了心,省得求而难得徒增伤悲,这倒好,我自己又何曾断了执念?也罢,也罢。”费姑娘闻言又大笑起来:“世人都道玄武憨痴淳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只稍为逗趣耍弄,你便信得真真的。”说毕朝朱雀轻唤了声“来”,那鸟儿会意,止住了闹腾,飞至篝火边朝那堆枯枝猛喷了一口火,那火苗刹那间增长了数成,我周身寒意竟也立时散了几分。费姑娘笑道:“你瞧这是不是?”龟趺喜不自禁:“正是了,不承想合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事,竟是在姑娘处得解了!”我道:“这就是你先前说的不寻常的火热?这样说来,思葭、庄昭他们不也可……”“祁镇哥哥,我与你说话你爱答不理,现下倒念叨起旁人了,歆然当真无足轻重呢。”“噢,费姑娘莫恼,不是祁镇轻贱怠慢姑娘,实在是因自前日一战我与四位友人失散,到如今仍不知其是否脱险,家师石棺也未获开封、生死难料,不得不忧啊!”“你若是为火行者徐姑娘和那仗义相助的鲁氏兄妹烦忧,我自是没旁的话可说;可若是为余下的那两个,歆然劝祁镇哥哥省着那些个好心肠,有多少烦忧就收起多少烦忧来,他们哪里配!”

我闻言一阵惊恼:“姑娘请自重,怎么说出这样尖刻绝情的话来!即便说庄昭兄弟与我相识不过半月,彼此难论知根知底;我与家师二十余载的相依为命、师父于我的抚育栽培之情难道是可容姑娘一个外人随意置喙非议的吗?”

费姑娘没料准这坚决的义正词严,为之一震,也知道话再多说半句便不合时宜了,围坐着的三人就此沉寂下来,只听得那堆火焰不时噼啪几声。朱雀飞至她耳边,叽喳了几声,也不知说的什么话。费姑娘听毕,说了声:“去吧。”那鸟儿便振翅飞远了。好一会儿,那姑娘才张口,已是削了足足的锐气:“总归是我的不是,说话太唐突,祁镇哥哥切莫恼我。你若知道我说这话的因由便……”她见我仍旧闷声不吭,急忙刹住,缓着语气道:“是我的过错,我不该轻易拿人来做例范,不该没头没脑冒冒失失,我把前头那番话改成‘防人之心不可无’,想让你行事谨慎些,这总不差了吧?”我见她情切诚恳,便叹道:“罢了,说来也算是你直来直往的性子使然。歆然,我何尝不知你是出于好意,不是我没缘由地发火撒泼,只是歆然你不该语出伤人、诋毁家师,也不该漠视他老人家与我那份师徒情分。眼下这光景,我一时半刻联络不上他们,难知他们当下遭遇,也实在没什么心绪精神顾虑旁的杂碎了。”歆然闻言竟在一旁痴痴地笑,什么话也不说。我疑惑:“何故发笑?这事可不是件有趣的。”龟趺笑道:“你这样一口一个歆然地唤她,可见是心里将她当做亲近的人了,她听了能不欢欢喜喜的吗?”

正说着,伴着一声啼鸣,朱雀不意而至,在歆然耳边厮磨了几句。歆然听完便起身,匆匆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便回。”我追问:“何事要这么匆忙?”未生答语,只见朱雀凑近她身旁,她又是晃身一变,竟与朱雀合体,修成一火凤模样,展翅高飞而去。看来火行者与其祥物的合修也功成了,她变化得这样娴熟迅速,歆然的五行专法修行的功力已不在思葭之下。倒是我,因着这几年师父不在,玄武也未寻到,合修一事半点眉目都……玄武,玄武,歆然来时指着眼前的龟趺叫玄武,还说些个“旁人不知你是什么,我还不知吗?”的话,莫非她知道些什么?方才情迷意乱一顿口舌交错,我也竟忘了仔细问她。正想着,龟趺突然出声:“朱雀喷的是燧氏烈焰文火,温和耐燃得很,这堆枯枝落叶够它烧上三五个时辰了,你且在这里边驱寒气边等着费姑娘回来吧。那日盘湖一战后,我也不曾会过我父亲,不知他是否安好。现下我便与你告辞,去寻寻他的踪迹。”闻言我心中一时紧皱:我只管想着自己的师父亲友,却未曾替它想过,细细回顾琢磨,我不禁汗颜,它陪着我的这几个时辰定然也是惴惴不安无时不念着它老父安危的。我便忙道:“快去吧,只是你父亲若知道你将我好生生地放了,难保不会责怪于你,你可谋划好到时如何应付?可想好对策了?”龟趺笑了笑,道:“虎毒尚且不食其亲子,何况父亲日渐年迈衰老,更看重父子、父女情分,我回去诚心向父亲领罪、陪个不是,想来便无大碍了。要仔细追究起来,你本也是无辜被牵扯进此事的。”我起身恭立,道:“那祁镇与你就此别过,来日不可期,天下茫茫漫漫无边无常,再会怕是难了,救命之恩恐无以为报,且受祁镇三拜。”说着我便要下拜行礼,它忙把持住我,道:“素闻五行者阳寿顶少也有一百五十年,若稍加修习历练还尽可延绵数十载。来日眷眷无穷,后会必有一期,只要金行者下次相见莫要‘贵人多忘事’就好了。”所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二人又寒暄缱绻几句,终难辞一别。

又只剩我孤身一人了,这半个月以来还是头一回复归于独处。然而即便独处也再找不回初始的安宁了——心中起波澜最难将息,此时唯有长恨人心不如水:风浪再大,盘湖里的水静如明镜终有时;而人心,起起伏伏过后便化成了沧桑,再如何安抚催化都于事无补。盘湖,盘湖,晨起碧波清风、夕落漾影残霞,如今出来了,回想着,愈加陶醉其中,并另添了一份思之念之而难及的怅惘情怀。掠过盘湖的风吹向湖岸周边,终年凉爽,沁人心脾;不像外头,当下业已初秋了,仍是闷热难耐。闷热,又何止闷热,简直是酷热灼人!我猛一启首,原来是火凤凌空,歆然到了。

“祁镇哥哥,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歆然还未着地,便分出真身,朱雀从她身后破焰而出,一路欢啼飞来,羽翅上还带着耀耀星火。歆然一甩红袖,说一声“快出来吧”,一眨眼的功夫,鲁氏兄妹与思葭竟已好生生地立在我面前了。我喜出望外,一时语塞;倒是鲁杨先开了口,这汉子不顾他身上的褐袍尚敞着襟,自己也尚袒着前胸、露着后背,上下打量起思葭,粗声道:“这位火前辈当真好大的神通!”思葭侧目瞧了瞧他这副衣冠不整的样貌,面露怒容,道:“什么火前辈?你几时脱的衣裳?”鲁杨浑然未觉失仪冒犯之事,仍憨笑道:“前日前辈那只小麻雀的火烈脾性已让老鲁叹服,今时见识了前辈周身浑厚血气,方领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方才藏匿于前辈衣袖中,前半程果真舒服,在盘湖整整冻了一宿,心里盼着的就只有生些火烤烤身子,不瞒诸位说,老鲁实在乏得很,枕着香袖打了个囫囵盹儿;待到后半程,嚯,热醒了不说,恨不得再让那老怪物冻上一回!想当初在青木林,凭老鲁的火气,哪家蛟龙敢跟俺摆横,今日一程,尊您一声前辈,老鲁不憋屈,心服口服。”鲁桐心细,一早便觉察出这莽汉无意间的轻薄无状,说话间不住地朝他使眼色,无奈鲁杨只顾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哪里止得住。鲁桐忙道:“哥哥快别说这些个有的没的了,你的心意想必费姑娘也领了,天色不早,咱们先去寻个落脚的去处要紧。”歆然冷盯着鲁杨,道:“鲁姑娘莫急,先算了前账再寻住处不迟。”说着竟自化成一团烈焰,前一瞬团裹了鲁杨往天上蹿去、后一瞬便重重地将他甩落下来;那汉子在半空中尚能狂吼粗嚎,到了地上,早噤了声,肌肤烧得似黑炭一般,赤身上下还冒着几缕轻烟。我惊诧万分,道:“鲁兄弟不过说话行事野莽直爽了些,并非要有意冒犯于你,你如何下这样的重手?”

歆然怒气未消,道:“这蠢物行径与霍氏父子何异?无耻之徒都该死!”一旁鲁桐早吓傻了眼,奔过去,只望了一眼,身子便软了半边,跪坐在地道:“哥哥!哥哥醒醒!费姑娘你好狠的心!我哥哥不过说了几句无妨的话,又不曾伤你分毫,你竟要致他于死地!五行女子当真是修行修殁了真善,个个阴狠毒辣,不通情理、霸道蛮横至极!都是桐儿连累哥哥,若非当时不是我执意要随那二人出青木林,哥哥如今也不会连番遇险,桐儿对不起哥哥,哥哥你醒醒,你醒醒,桐儿听你的话,我们马上回青木林,哥哥!”她这样声泪俱下,浑身发颤,一行哭,一行诉,不说男子,就连女儿见了也于心不忍;歆然早褪了怒容,杵在那儿羞赧不堪,不知如何还言。我拉过歆然,道:“鲁姑娘,事已至此,先莫急着伤心,想个法子帮鲁兄弟疗伤才是。”又回头问那呆姑娘:“可有什么法子治这烈焰烧伤?”她涨红了脸,细声道:“这伤……只有一人治得。”“你知道疗法?那我们快快启程前往求医。”“只怕……只怕这一时半刻寻他不得。”我心中凉了半截,道:“莫非是水……”歆然微微点头,仍低着头,瞧了一眼地上的黑大汉,又瞧了一眼已泣不成声的鲁桐,轻声道:“祁镇哥哥,你让鲁姑娘去近处寻块素净的水域吧,他要保命,每日需在清水里浸上十二个时辰,连着三十日,一日也断不得。”我忙把这话传与鲁桐,她听后迅速化作蛟龙,衔着鲁杨腾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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