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他的手指每戳一下,都好似在我心中戳开一个窟窿。
我的心疲惫和绝望到了极点,我想反抗,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信心。内心只觉得自己卑微的好似路边的野草,任风肆虐地刮在身上,却没有丝毫反击之力,风若是再大些,我的理智便会在瞬间崩溃。
厕所门口已经挤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我隐约听到外面有两个放风的好像在对其他人大声嚷嚷着:“都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马上就上课了,再不走开咱们进去聊聊。”
这帮人似乎知道自己该撤了,便将手中的板凳腿藏到宽松的校服里。他狠狠地指着我的鼻子,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带着他的小弟朝外面走去。他身后的几个人,仿佛取得战争胜利一样,脸上挂满了骄傲和自豪的神色,从我身旁经过时,不是随意地踢上一脚,就是用力地揉着我的头发,我表现的越是伤心,他们越是高兴。
我想要隐藏悲伤的情绪,但一想到他最后说的话,便心灰意冷,我颤抖着双唇,拼命地揉着眼眶中的泪水,为了克制喉咙中发出的哽咽之声,脸也憋的通红和肿胀。
他的话如烙印般烫在我脑中的记忆里,灼烧着我脆弱的心灵。
“以后见了张萱,要像见了我一样,你要是敢看她一眼,让我或是我的兄弟们发现了,我一样打你,千万给我记住了!”
匆匆的上课铃声如同警笛般呼啸着传入他们耳中,使他们顿时警觉起来,顾不上再对我进行冷嘲热讽,转身就朝外面奔去。
我从阴暗的角落站起来,朝厕门口的方向望去。靠近外面的那片地面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这光芒亮的可以刺瞎眼睛,我顿时有些眩晕,意识也渐渐模糊,但我一定要走出去,我不能倒在这么阴暗和肮脏的地方。
我踏出去的一瞬间,整个身体似乎都融化在这温暖的阳光里,纵使我的心不再像从前那样光明,但我还是渴望回到那个时候。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幻想,我是个爱幻想的人,也许是我走到了阴暗的地方,被这里的邪恶污染了心灵。
我看到张萱站在不远的地方,她的影子和阳光融成一体,她的身体和梦里一样朦朦胧胧,看不清轮廓,我只能看到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包含着同情和怜悯。
我朝她一步步走去,走到她身边时,她朝我扑来,紧紧地抱着我。我也想紧紧地抱着她,却发现她已经消失在明媚的阳光中。我失落地四处寻找她的身影,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厕所外的在洗手池前,一瞬间,笼罩在四周的耀眼光芒便消失了,好似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天空。
我扶着水池的边沿,抬手拧开水龙头,里面流出了清凉的自来水,我双手捧着一汪汪清水,洗去了眼边的泪痕,洗去了鼻孔和嘴角下的血迹,却洗不掉内心的耻辱。
我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作痛,只有微风吹拂在上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丝苏爽。我不打算去上课了,我不知道现在回去该如何面对老师和同学,我想不出一个好的借口,更何况自己身上的鞋印一看就是去打架了。
我抬头望了望三楼第二间教室,想起我们班这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学校教务处的主任,我回去肯定没好,不是写检查就是蹲墙角。想起他上课时一脸的严肃的模样,我转身便朝操场的方向走去。
我边走边想,庆幸自己逃课的选择是多么明智。
我们班的英语老师名字叫做郭喜,同学们背地里更喜欢叫他郭愁。因为谁都没见过他笑过,他成天就喜欢扳着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他最讨厌学生上课时打断他讲课,谁要是影响他上课,他会暴跳如雷地把谁请出去。
要是有谁不完成作业,不好好听讲,听写单词时错的太多,那这个谁可就麻烦了。他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中气十足地喊出谁的名字,并说明你所犯下的错误,每节英语基本都有五分钟的时间是批评教育课。犯错的同学晚上还要熬夜抄写好几遍课后的单词表,这还算好一点的惩罚。
要是谁敢在早上或者是下午的第一节英语课迟到,那可就惨了,站在门外抱头反省是好的。如果你是男生,偏巧成绩不怎么好,一顿拳打脚踢在所难免。我就挨过一顿打,被他踢了一脚,扇了一个耳光,从此就再不敢上他的课迟到了。
他的脚力很重,如果身体差的会被一脚踢倒在地上。他也是个吃软怕硬的人,我那次被打,还算的轻的。我迟到了十分钟,仅仅被打了两下。而我比我早来的李刚同学,因为个子不高,身体也较弱,被打了四五个耳光不说,还被一脚踹倒在地上。
现在还记得当时他站我旁边的样子,特委屈,特无耐,看了我一眼突然就哭了。哭的还特别惨,整个上下楼道的人都能听见。
郭愁满面通红地从教室冲出来,犹如猛虎出山,手里拿着英语书就朝他头顶拍去,边拍边喊:“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李刚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抽泣着,不敢再哭出声了。看他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我都想替他哭。
那时我不小心抬头看了一眼郭愁那双铜铃般大的眼睛,他狠狠地瞪着我,我马上就低下头,不敢大声地喘气。他转身回到教室讲课,我听到关门声才松了口气。
仅仅只看了他那双瞪大的眼睛一眼,就足以代替我噩梦中所有妖魔鬼怪的眼睛了。
想着想着,我已经来到了操场,希望用这一节课的时间,可以把情绪调整到最好。但一想到自己被他们欺负成这样,泪水就忍不住流出来。
我终于明白玫瑰花为什么是带刺的,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美丽的事物,背后都会隐藏着与其美丽相等的危险或是麻烦。
我摸了摸右脸,要紧了牙关。既然我已经被玫瑰花下面的刺扎出了鲜血,就算再扎几下,我也要得到上面的玫瑰。我走到一处阴凉的地方,靠着围着学校的高墙坐下来,打算用这一节课是时间好好思索该如何实施复仇的行动。
第一步,我要想方设法弄清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尤其是他的名字,我一想到他的样子,拳头便不由自主地攥起来。
第二步,便是招兵买马,我要有足够的实力和他抗衡。平时和我关系最好的高昉和赵兴一定会帮我,再加上一起回家的汪洋和刘鹏,我就有了四个人,高昉和刘鹏认识些社会上的青年,我把过年藏的几百块压岁钱拿出来,估计可以再找来五六个人帮忙。
第三步,我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行动,最好选择他一个人单独回家的时候下手,再多两个也无所谓。我们十个人对他们两三个,一定会把他给震住,我要把他打我的几下加倍地还给他。我要让他收回对我说的话,我要戳着他的额头对他说:“张萱是我的,你离她远点,要是让我发现你看他,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没错,我要将他对我说的话再对他说一遍,一边说一边抽他两耳光。此刻,我的愤怒地拔起脚边的一撮青草,将它们一根根地拔断,以发泄心中的怒火,这节课剩下的时间,我都在幻想着复仇的每一个画面,不知不觉铃声便在耳边回响。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和鞋印子,心里想着同学们问我这节课去哪儿了,我该怎么回答。
我脱下校服,搭在肩膀上,犹如孤胆英雄般朝教室的方向走去。我眉头紧皱,看上去很酷,如果嘴里叼上一根烟,身后再多几个和我一样动作和步伐的人,一定帅呆了。
快到教学楼的时候,我看到班里有几个和我玩的不错的同学从教室走出来冲我挥手,我看到了汪洋和赵兴。他们脸上的表情复杂,嘴里好像说着什么,我听不到,但看嘴型好像是:“你完蛋了,你被郭愁发现了!”
我好似被雷击中一般,恨不得立刻晕倒在地上。我的心里早已料到回到教室将要发生的事,看来无论我怎么选择都是在劫难逃。
走到楼下,我有种奔赴刑场的感觉,我想起了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如今我对“身世浮沉雨打萍”这句可谓是深有体会!一节课前我已经挨过一顿打了,现在回去,我还得再挨一次。我想起这首诗的最后一句话,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口中默念着这豪迈的诗句,毅然决然地向三楼的教室走去,每上一个台阶,脚步都是那么沉重。
来到教室门口,同学们都围过来问我去哪儿了?我没有心情回答,径直走进教室。
我看到郭愁坐在我的位置上,随意地翻着我桌上的书本。他发现我站在教室的门口,便从我的位置上站起来,走上讲台拿起他的书本,就朝我走来。
他步态稳健,走的不紧不慢,一看就是个高手。每朝我走一步,我都想往后退一步。周围同学早已远远闪开,在我身边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包围圈。我提起全部的精神,抱着视死如归的神色注视着他越走越近。
他的右手拿着书,只要左手要是稍微一动,我就赶紧往后躲,我的右脸不能再挨打了,有两颗牙已经松了。如果他右手抬起来,用书打我,那还好,用不着躲。他应该不舍得打坏自己的书,力量肯定会有所控制。他要用脚我也没办法,脚的攻击范围太大,我能躲一下,绝对躲不过第二下,要是躲过他一脚,他定会恼羞成怒地踢更多脚,还是让他踢两脚算了。
不出所料,他离我一步远的距离迅速起脚,第一脚一个侧踢踢在我的屁股上,第二脚正中右腿中央。
“上节课去哪儿了?”他怒问道,似乎我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便会要了我的命。
我吃了两脚,低头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回答。周围两个班的同学纷纷挤过来看热闹,我真想耍酷地说,你管我去哪儿了!
如果这么说定然会有一场好戏看,但我不是演员,虽然观众很多,但我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怯生生地说:“我肚子疼,上厕所上的久了,等我出来的时候上课铃早就打了。我走到到门外,不敢敲门,怕影响您上课,让您打我,就去操场上待了一节课。”
他听完脸上有些微红,挠了挠头道:“你迟到就敲门进来,最起码让我知道你在哪儿?再说你迟到几分钟我是不会打你的,但你逃课,必须要打。”
“上次您不就因为迟到打我了吗?”
我的话刚出口,就见他太阳穴上的青筋隐隐而起。他怒喝道:“难道你迟到不该打吗?”
我被他一激,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白称了他三个您,想不到他还是如此蛮横,我将他和打我的那群人归为一类,我早晚都要报了这仇,我恶狠狠地对他说:“你有种打死我,来啊!”说完,我将左脸侧过来,等待他那双有力的大手打上来。
霎时劲风扑面,我双目紧闭,只听一声响亮的叫声从人群中传来。
“住手!”
周围的学生纷纷让出一条道路,人群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正是我们班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李丽萍老师。她的身形看起来虽然瘦弱,但声音却十分清亮,郭愁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李老师推了推她粉红色边框的眼睛,质问道:“郭喜,你怎么打我的学生?”
“他逃课难道不该打吗?”
“你上学那会儿难道没逃过课吗?我记得老师那会儿没打你吧?”
同学们一听这句,纷纷议论起来,有几个女生还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刚刚飞扬跋扈的郭老师当年也曾逃过课。
我听了也差点笑出来,心里对李老师更多了一种敬意。她为了保护我,竟公然同学校的教导处主任翻脸。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同郭老师之间的关系,您要想知道其中的秘密,请看后文。
现在我还没从他的阴影中完全脱离出来,他恼羞成怒地抓住我的衣领,早以气得满面通红却又无法回答李老师的话。他冲我说:“你高兴什么,跟我去教导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纷纷回到教室里。走廊上只有我和两位老师站着,李老师把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对他说:“郭喜,他逃了你的课,你还想让他再逃我的课吗?”
他一听便松开了我的衣领,指着我道:“下午二节课后来教导处一趟,咱们好好聊聊!”说完转身就走了。
李老师轻轻地按了下我的肩膀,温柔地对我说:“你别管他,这事交给我处理,下午放学直接去我那儿,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我去跟他说。一会儿上课好好听讲,把其它的事情放在一边,马上就快期末考试了,好好复习。你的作文写得不错,但阅读理解还是要好好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