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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百鬼夜行

流沙镇地处沙洲传说这里是离黄泉入口最近的地方。这里也是温楼曾经流放之地,阿什循着记忆来到温楼和东方迦若的小屋,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整个沙洲早已焕然一新,成为了塞外与中原的交通要塞,流沙镇也已有一百年的历史了,而那间小屋如今也变成了一幢酒楼。

天回地转春犹在,物是人非意自惊。(出自方回的《元夕晴》)

阿什正独自伤感,却听远处锣声起,街上众鬼开始纷纷向哪个方向游去。她听小王爷曾给她讲过关于人间的种种,每当七月十五这天,有的地方就会请戏班专门在戏台之上为亡魂表演,用来慰籍亡魂的忧怨。阿什当然也要去凑凑热闹的,她也向着那个方向走去,路边有零零散散的人搭起火盆烧着元宝纸钱,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悲痛泪流、还有人念叨着倾诉相思……

在人的眼中,黑暗空旷的街道在月光下相比往日清冷悲情许多,零星的火盆中火光忽明忽暗,不时有几张圆形方孔的纸钱乘着火盆的热气飘散在这街道上,阿什独身一人背着伞走在街上的身影更显孤寂。可是在阿什眼中,却并非如此,她可以看得到神鬼,所以这里可比她罗什药铺门前那条街热闹多了。远处戏台已经开始唱了起来,声音回转自如,词曲婉约动人,阿什甚是喜欢,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她十分想见见能唱出如此好听的声音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翠屏台,便是这流沙镇唯一的一座戏台,但这里的人不是很喜欢文雅之事,所以这戏台看着有些荒废。阿什赶到时,这里已经挤满了鬼魂,于是她往前排挤了挤这才看到。台上正在演出着玉春楼,这是一个关于爱而不得的故事,一身蓝色为底杜鹃绣花戏服和秀美的头饰衬着青衣高挑优雅的身段更显别致。阿什只看一眼便十分欢喜了,在封都,她很难见到这种充满着颜色的人或物。

突然台子的屋顶落下一块瓦直直的砸向台上的青衣,阿什急忙喊出声

“姐姐快躲开!”

台上青衣听到,向后一闪,那块瓦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锣鼓声也戛然而止,台后出来几人立马将她护送下去。那青衣回头看了眼台下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眼中多了几分好奇。周围看戏的鬼魂开始可惜抱怨,有些纷纷散去,留下几个看热闹的鬼魂议论着,

一个中年大叔样的鬼在胸前抱着手臂抱怨起来

“这戏台年久失修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戏台不怎么用,赶巧总会在中元节出状况,于是人们总会以为什么鬼怪作祟,于是更没人敢来,更别说修缮。”

另一个在一旁的老妇鬼飘过去搭话:“那以后这里都没戏看了呀。”

“这你放心,但奇怪的是,这个春福戏班却每年这个时候都来,尤其那个眼儿媚,在这台上可没少受伤。”那个中年大叔说完就打算悠哉游哉离去,那老妇也少兴离去。

阿什端详了一下这个翠屏台,果然,屋顶上已经有很多洞了,本来还想等戏班离去在这里将就一晚,但看到刚才那一幕,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虽然她不太怕自己这副身体受伤,但是在人间受伤的话还是不好恢复的。

转身正要离去,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小姑娘,留步。”

那声音真是让人如沐春风,有些妖媚但不似庸脂俗粉那般轻浮尖细,竟有些端庄略微低沉。阿什回过头,眼中有些惊艳,那人可真好看。依旧是那蓝底杜鹃绣花衣裙,只是头饰已经卸去,面上红粉也洗净,长发过腰披散在身后,微风拂过时有发丝轻轻飘起,高挑的身材向她款款走来,迎着月光,她才瞧见那人的脸生的也是如此好看,丹凤眼有些魅惑的微微上挑,鼻梁比平常女子略高了些,更显五官精致立体,离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胭脂花膏的香味,她看的有些呆了。那人看到阿什这副痴像,微微一笑,抬手在她眼前拂了拂。

“恩人,怎么,被我吓到了么。”眼前这人含笑看着阿什。

“恩人?”阿什回过神,疑惑着这两个字。

“对啊,刚才多亏你提醒我,不然这次我又要受伤了,所以你当然是我的恩人啊。”说罢,那人便双手交叠,对着阿什鞠了一躬。

阿什低头一笑,摆了摆手。

“姐姐言重了,即使不是我也会有人那么做的,恩人这个名号太重了,你叫我阿什就好,倒是姐姐,这么好看的人,没受伤就好。”

“姐姐?”那人扑哧一笑,

阿什疑惑不解,那人眼珠一转,笑着道:“你看你,姐姐叫的我都感觉我老了,大家伙都叫我眼儿媚,你叫我眼儿媚就行!”

“你就是眼儿媚?”阿什有点惊讶,原来他就是那个鬼口中的眼儿媚。

“你认识我?”眼儿媚有些疑惑,他记忆里可从没见这个小姑娘。

阿什想起来凡人是看不到鬼的,顿时有点尴尬。

“没,没有,只是听人说过。”阿什脸微微一红,有点紧张。

眼儿媚打量了一会,眼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在追问,于是转移了话题。

“阿什,今天可是中元节,百鬼夜行之日,这么晚,你一个小姑娘来这里看戏,不害怕吗?”

“没什么好怕的,鬼生前也是人啊,而人之后也都会变成鬼的。”阿什嘴角列起一抹苦涩的笑,她自己已经不人不鬼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眼儿媚察觉到阿什的情绪,抿了抿唇,轻叹一声,似乎有什么回忆被勾起,眼底也有些暗淡了:“今天这戏也不能演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这……我,我没有,家。”阿什尴尬的扯了扯袖子,脸更红了。

眼儿媚也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往下问,没有家这种情况,背后大多是个悲伤的故事,眼睛一转,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便笑着道:“既然你喊过我一声姐姐,那不如你就跟着我吧,有我一口吃的订不会让你挨饿。怎么样?”

阿什有点激动,她当然想有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做她的姐姐,但转念一想,又皱起了眉头,她来人间是有任务的,最后还是要回封都的,在人间她是不能拥有家人的。

“我当然希望有你这么个姐姐,但是我必须去做一些事情,都不能确定自己要去哪里,所以……”

眼儿媚有点小失落,但眼看天色这么晚,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你现在也无处可去,你先跟着我在春福班安顿下,我们在流沙镇会停留三日采办货物,之后动身回中原,出流沙镇只有一条路,所以无论你去哪都要从那条路走,既然如此,那不如你就先留下,三日后一起出发如何?”

阿什想了想,初来乍到人间,没有安身之处,到不如在这三日里熟悉一下人间规矩,然后找找线索如何去寻那一百三十七魂。

于是阿什便在春福班暂时安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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