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生命就这样没了，苏长生并不觉得死亡陌生，他从来都知道生命易逝，他比任何人都怕死。人要经历死亡才会明白死亡的恐惧，那么你注定活不长生命很短呢？留下的人应该更难过吧，不仅仅是生活，心里的难受，王友刚的母亲是不是和那时的外公也一样啊。他的外公在他很小的时候死了，他才四岁，不知道死是什么。只看见妈和二舅舅在哭，妈妈也在哭，外公睡着了不再醒过来。他以为这只是外公做的一个梦。
人有生老病死，他外公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他今天提到这些天班上发生的这件事时又问起了外公，他的母亲才告诉了他。“现在我不再是年幼无知，我想知道。”苏长生看着他的母亲问到，肯定的语气苏长生自己也觉得诧异。他母亲放下的正在纳的鞋底，看着他，叹了口气，端过椅子，眼角红殷里有着湿润的液体浸漫在眼眸表面。
“你的外公年轻的时候家里很有钱也有地，是当时那块儿的地主家庭，生活的顺风顺水，你外曾祖父撒手人寰的时候他才二十多岁，刚娶了你外婆。你外曾祖父是被土匪打死的，你外祖父不得不接过家业，过了一段富裕的生活，过了几年光景后发生了土地改革，他的地让没收了，他经常骂骂咧咧，但是日子还是要过。骂了之后还得养活一大家子人，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从没下过地的他不得不下地了，你外婆贤惠，苦也就跟着苦了，喝不起酒也就戒了。
“你父亲是外村的，他是在发生文化大革命的前一年逃饥荒来到我们村的，你外公收留了他，你外公看他人挺老实，干活卖力，也就相中他了。他没有家人无牵无挂，你外公觉得苦了我们前辈子，后半辈子不能苦了，嫁给他至少他不用养活他父母，他和我母亲商量了很久，最后也就决定好了。那天，天是昏暗暗的，外面的喜鹊唧唧喳喳的叫，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你外公烫了壶酒，就和他说了这件事，最后我们也就结婚了。”
苏长生父母结婚不到半年，大、中学校的学生率先起来“造修正主义的反”。在很短的时间里，由学生成立的“红卫兵”组织蜂拥而起，到处揪斗学校领导和教师，一些党政机关受到冲击。他的外公也成了主要的批斗对象，因为才结婚不久就发生了这件事村里人开始有了闲言碎语，说他父亲是个丧门星，连他父亲也要拉起一块去思想改造，苏长生和他母亲也就没有再待在娘家了。搬了出去，偶尔和他外祖父母联系。他出生那年***总理逝世，出生不久后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一切又重新回上了正轨。“你外祖父觉得你的出生是有寓意的，就像是希望，在十年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看到了事物的新生。”苏长生的母亲又纳起了另一只鞋底时轻轻地说到。你从小就体弱多病，在你四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白天疼得厉害叫得嘶声裂肺，睡觉时又胡言乱语，请了很多大夫也没用。最后请来了一个道士，他说你福厚命薄，活不过16岁，最后你外公求了半天，给了些财礼，大师决定开坛作法他为你改命。你脖子上戴的这个铜锁，这场法事结束后道士给你外公的，让他戴在你的脖子上，法事用光了我们有了自己的土地后你外公的所有积蓄，它叫长生锁。你的名字也是那时候取的，他殷切的期盼你能改变命运，至少败落在他手中的家就希望你能光宗耀祖。自从戴了这个锁，你小时候的那些病就真的远了，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经常叮嘱你，不要摘下你脖子上戴的铜锁。
开坛作法是在七天之后，道士根据苏长生的生辰八字选择的“黄道吉日”，斋戒沐浴好几天后，到了作法那天道士身穿法衣带金冠，凑够了8位经师和很多乐师。法螺铃铛等等法器放在香案上，起坛的时候苏长生的外祖父跪在大殿正中手里面拿着龙头香等待接引上界的力量，开坛以后道士拿着经咒符箓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他烧了一个表文，要你外祖父拿着。提前一天找了干净的灵源，在那里敬香。开坛斋醮，恐人物往来，秽杂之气混合其间。因此要恭秉灵源，仰仗龙王、水府扶桑大帝等降临甘露，清净法坛。第二天设香案，在灵源处挂红布。准备一干净水桶、净瓶，净瓶用红布蒙裹。有的地方在请水时还放鞭炮。功至坛起韵，经师前引，至灵源处，斋主三拈香退下。然后就是把请来的净水安放在主坛的供桌上。接下来就是荡秽了，道士颂念荡秽表文，颂念结束后就是扬幡、挂榜，最后是净厨。净厨的目的是害怕每天灶前言语不慎、饮食用火不洁，玷污灶王。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写符箓用的朱砂和黄纸是前一天就准备好了的。
第二天天麻麻亮我们就起来了，早坛功课化天地疏文后，道士通过表白，举威显化天尊、礼拜、上香、宣表、念咒，显示祖师赫赫威灵，降临坛场。等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祀灶结束后，道士开始向九皇求寿，九皇朝科，在道场中朗吟步虚，称扬九皇宝号、发炉、奏事、进表等秘用，将写好的文疏请值日功曹呈送九皇圣前，请九皇“注上延生之字”，“勅吉星常照于斋主命宫、令凶宿永离于运限。”福如东海而寿比南山。
第三天在主幡前设香案，以科宣扬。三元经颂完后就是落幡，道士口诵落幡咒，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灭罪消愆，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尊法旨，不可稽延，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落幡结束后就是下榜，接着就是普谢，殿堂到殿堂之间距离较远，经师们会发挥铙钹的作用，飞铙飞钹，眼花缭乱。
现在苏长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外公平时郁郁寡欢，再看到自己后却又高兴了。二舅只有两个女儿，大舅还没结婚就死了。
终日郁郁寡欢的外公和疼爱自己的外婆是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他一直觉得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最和蔼可亲的老人。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苏长生四岁那年，很陌生很疏离，他只记得外公看他时眼眸深处的感情，那些可以融化了太阳的感情，胸口传来的金属的冰冷感又告诉他这些事真实发生了，他沉默良久，不知过了许久才起身，屁股坐得有些麻了。
刘哲轩并没有理会这几个小混混，他没有从他父亲兜里拿烟，一晃好几天过去了，小混混也没有来找他，他住的地方比较偏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