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坦白
离开竹林时，天色已晚。云亦不放心萧玲独自回去，将她送回萧府后自己才回家。
一去一返，等他到家时夜已深了。
不过无论多晚，他家医馆的灯都是上着的，酒颠雷打不动的躺在他的专属躺椅上，手里抱着似乎永远也喝不够的酒葫芦。
“我回来了。”云亦进门时叫了一声。
酒颠仍然躺在躺椅上，眼都不睁，淡淡的应了声：“恩。”如果不仔细听，还以为他在打呼。
云亦心情大好，从他送走萧玲回来，嘴角就没下来过。颇有兴致的做了四道菜，样样都费了一番功夫，口味极佳。
酒颠吃了个尽兴。道：“集训的怎么样？没给我丢人吧？”
“我怎么会给你丢人，那些世家子弟各项比试都被我甩一大截……”云亦洋洋洒洒的吹嘘了半天才结尾：“哼，只要我愿意，猛虎团都能进。”
酒颠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非但没夸上一句，就连斗嘴的话也没有。一直等他说完才问：“你现在人界几段。”
云亦如实答：“四段。”
人界低段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天赋如何。人界之后，除了天赋还要看机遇。
初修炼时，五脏未开，经脉未通，练气速度极慢。是以，虽然突破所需源气极少，但仍需要修炼者花费大量时间。
一般情况，普通人自幼开始练气的，突破一段需要三至五年。云亦却只用了不到三个月。这个速度足以让人惊为天人，奉为神明。
而对此酒颠并不奇怪，反而问云亦道：“你知道普通人从人界三段突破到人界四段需要多长时间吗？”
云亦道：“两三年吧。”
这个问题他集训前就曾问过酒颠，当时酒颠并未理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主动提起来。
酒颠点了点头道：“普通人四至六岁开始修炼，天赋高的一两年可突破至人界一段，天赋不佳的三年五载才能突破的也不是没有。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至圣界。四十岁前能突破人界便算的上天赋不错。一般的人从人界一段升到人界四段花上十年，已经要烧高香了。而你，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你可知道原因？”
酒颠一改往常的懒散，一脸严肃。气氛渐渐有些凝重。
云亦如何能知道原因。十八年来，他有一肚子疑惑却极少问出来。
爷爷为何不准他修炼？他不问，不准便不练。
自己生父生母是谁？可尚在人世？他不问，跟着爷爷也挺好的。
酒颠究竟是何人？依稀记得五六岁时，看过他舞剑时落泪的样子。一个剑术高手为何会将带个孩子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避世生活？他不问，爷爷有伤心事，问他他会更伤心的。
他从来不问，让他如何能知。
云亦神情落寞，摇了摇头。
酒颠一扬酒壶，吞咽下一大口酒，浓烈的酒气散了开来。同时下定决心，今日要将一切都告诉孙子。
“我每天给你泡的药水有固基培元的效果，这药水十分神奇，但是药力会与使用者的自身源气相抗，修为越高成效越低。我以前之所以不准你修炼，就有这个原因。但是，光凭药水依旧不能让你在半年时间突破到人界四段。你能有这个成绩，还是因为你本身的修炼天赋就超乎寻常。”
酒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又喝了口酒方才继续：“你天赋极佳，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就能成为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强者。我却不准你修炼。一是因为我对自己研制出来药水十分自信。照目前情况，最多十年，你的修为就不会低于自幼苦修。第二点，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酒颠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你是第七位天选者，伐魔剑的新主人。”
这个他守护了十八年的惊天秘密，一时吐露，宛如晴天霹雳。
云亦一愣，还以为酒颠说错了话，呆呆的看着酒颠。可良久不见酒颠有改口的意思，反而严肃的看着自己。他才意识到酒颠是认真的。
云亦面色发白，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
他虽然是井底之蛙，但是天选者是何许人也，对于整个人族意味着什么？却是人人都知道的。
“不可能，不可能——”云亦连连摇头，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心想肯定是酒颠弄错了：“爷爷，你肯定是喝多了酒糊涂了，一定是这样。你肯定搞错了。”
酒颠摇头否认，道：“我没有弄错，我见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天选者。”
云亦仍是摇头否认道：“怎么可能，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伐魔剑。怎么可能会是天选者，一定是你糊涂了。”
酒颠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到人界五段，没有足够的灵力召唤出来。自你出生起，伐魔剑就在你的掌控之下。爷爷曾经亲眼见到伐魔剑保护过你。”
云亦还是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又连连摇起头来，失控叫道：“天选者？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天选者？”
“天选者”这个身份足以颠覆他的人生，而且如此突然，没有任何预料，也难怪他这般反应。
看他喃喃重复，连连摇头极力否认的模样，酒颠不免心疼。
酒颠走到他身旁，拿过杯子，倒了一杯酒给他。
这是酒颠第一次倒酒给云亦喝，之前酒颠从不许他喝酒。
他自己嗜酒如命，却对孙子说：酒是懦弱的人才会喝的东西。
云亦逢此大变，不顾其它，举杯一饮而尽。
酒颠向孙子竖起大拇指，坐到他对面。安抚道：“爷爷不会骗你的，你也不需要害怕。”酒颠满眼慈爱。
烈酒在胃中燃烧，云亦却无暇顾及。冲酒颠点了点头，渐渐平静下来。
酒颠看着云亦，认真的看着，好一会儿。道：“你想知道爷爷年轻时候的事吗？”
云亦摇头晃脑，不知是点头摇头，嘴里哼哼唧唧，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看上去奇怪的很。
原来，酒颠喝的酒虽然廉价却异常的烈，即使有些肚量的人也喝不了几杯，他倒好第一次喝酒就直接干了一杯，这会儿没倒下已经算不错了。
酒颠握住云亦的手度了些灵力给他，为了帮他压制住酒力。
云亦这才稳住身形，点了点头说：“嗯。”
看着眼前孙子已经和自己比肩了，略感欣慰，酒颠这才发现开口也不是那么难，只是做不到波澜不惊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