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窗外。
窗外那棵与你一起栽种的榕树已经郁郁葱葱,此刻,你是否也像我一样,一样挂念着彼此呢?
——梁冬暖
我叫梁冬暖。冬天的冬,温暖的暖。
现在的我,谈不上幸运,也谈不上不幸。
我的妈妈在18岁时就远离家乡,为了生计而被迫来到一所陌生的城市。
初来乍到,她便靠着开朗的性格获得了一份还算凑合的工作,工资不算高,但也不是很累。
因为年轻,因为细心和乖巧,她很快便博得了同事们的好感。于是工作便风生水起,过得也还算滋润,已经可以定期给家里面打一笔不菲的钱。
在一次偶然的工作中,妈妈结识了我的亲生父亲。不久之后,妈妈怀了我。
可也就是那时,她才得知,原来,我的亲生父亲已经有了家庭,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他执意劝她打掉我,可妈妈不听,也不愿意。
然后,我就这么出现了。
刚生完我的妈妈,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孤零零的,同个房里的另一个孩子妈妈,还经常扼腕叹息说,生孩子没人照看,可怜了啊,太年轻,唉。
就这么跟在妈妈身边1年以后,我就被送回了外公外婆的家里。懂事以后,我时常这么安慰自己:妈妈送我回来也许是因为妈妈工作忙。虽说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可我不敢想。
跟在外公外婆身边,心情是五味杂陈的。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我妈出去鬼混生的杂种,我妈被抛弃了,我是个没人要的女孩子。
他们都叫我“哭神”,因为我喜欢哭,他们一说我是没人要的,我就哭,使劲哭,因为除了哭,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堵住他们的嘴。
我一哭就停不下来,越想越委屈,甚至能够哭整整一下午,我想,等眼泪流尽,我应该就能少难过那么一点点了。
可是我还那么小,就应该承受这种痛苦吗?
我一哭,他们就嚷嚷着要回去收衣服,说下雨了下雨了,再不回去衣服都湿透了。
那时,我才6岁。
我的委屈外公外婆不知道,因为他们在的时候,其他人就不敢再那么说了。
就这么跟外公外婆生活了整整七年,妈妈终于,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一个小男孩来接我了,他们要把我接到妈妈工作的城市去。
其间,我也是见过我的继父和我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的,但我就是不认,甚至不喊他们。
外公外婆让我带哥哥去外面玩玩,我也是表面上做做样子,到半路就把他给一个人撂下了。
走的那天,一开始得知时,我使劲憋住眼泪,眼眶红红的,但我就是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至少那样才能让我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可一上车,我就开始嚎啕大哭,搞得路上的人都以为我继父和我妈是人贩子。
然后,我哭了整整一路,一天的行程,我一直都在哭。没喊饿,没说渴,我想要哭声来表达我的愤怒。
我的继父突然很生气地说了一句:“再哭就把你扔下去,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然后我哭得更大声了,我在心里抗议:你扔啊,扔了更好,这样我就可以回去找外公外婆了。
晚上时,我一边欣赏这所城市的繁华,一边在用小孩子的智商思考我的未来。
想着想着,泪水几度凝于睫。脸上挂着长长的泪痕的我终于停止了哭声,靠着车窗沉沉地睡去。
在这些日子里,继父对我很不好,天天打我,他一打我,我就哭,再打我,我就哭得更凶。
上四年级了,他打我的时候,我学会了无声的反抗。他打我时,我不再哭,而是沉默,任他打。再不然就说几句狠话来激他。
那种痛苦,不是身上的淤青就能够说明的。
有一次,难过的我甚至会在床上躺一下午。我想消失,想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可他们无人问津我的存在,虽然我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可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慢慢地,我的内心充满了怨恨和自卑。我憎恨自己的身世,憎恨那个不要我的男人。
在学校,我的成绩很好,深得老师们和同学们的喜欢。但他们绝对不会知道,在他们面前如此高傲,如此冷漠的我竟然会在背地里哭得那样惨。
我一度觉得我自卑到了骨子里。
我羡慕身边那些家境好的同学,一见到他们,我就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很落魄。他们有些人虽然知道我的身世,但是对我依旧很好,可我,却一边感恩,一边自卑。
这种自卑的生活,一直维持到我上高中。
我的中考成绩侥幸地在市里排进了前五,于是就被一所重点中学录取。
再来谈谈我哥哥,我哥哥跟我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继父家里特别有钱,但我特别不屑。因为我一直记得在我小时候他对我那蛮横的态度和神色,至今都还忘不了。
我的哥哥叫梁冬阳。而我一开始也不叫梁冬暖,那是在我被继父接到家中时,才改的名字。我原本跟我妈姓,小名唤作依依。取依依不舍之意。
哥哥和我的关系在最开始的时候特别僵。关系变好是在一次偶然的游玩机会中。此后,他对我越来越好,就像对待亲妹妹那样。
他在我们以前的学校中特别受欢迎。因为他高大帅气,钢琴十级还会弹吉他,羽毛球和篮球打得特别棒,说话还温文尔雅的。
但作为他的妹妹,我并没有沾到他的光。反而还被喜欢他的女生们针对。她们嫉妒我能当他的妹妹,能被他百般呵护,所以处处想办法针对我。好在,哥哥总能出手相助。
虽然继父娶了我妈之后,我们变得越来越有钱。但是,我心底里的那份小自卑依旧存在。因为我依然忘不了继父以前对我那么凶的事实。
越自卑越成长,越绝望越努力。我就这样慢慢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蜕变成了一个知书达礼,亭亭玉立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