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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凌霜

凌霜坐在轿子里,想着心事。她是小门小户的女儿,父亲是个落魄秀才,多年不第,就在村中做了教书先生,母亲先辈也是大户人家,可惜她命运不济,出生时,家族已经外强中干,一日日衰落,最终自己也嫁入寒门。

日子虽然清苦,但是爹娘相敬如宾,女儿孝顺聪颖,比起一些富贵人家妻妾成群,争宠斗恶,自有一股温情。可是如今……夫婿的家事显赫,自己肯定衣食无忧,但是这就够了么?或者,这些对于自己真的重要么?

她左思右想,突然听外面人报,说轿子已经进了谢家,凌霜的心跳陡然加快,不知道谢行一是何种样人?他们见面会是怎样的情景?

可惜她多虑了,谢行一并不在家,仆人说他出门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凌霜长吁一口气,心中暗喜。对于这个陌生的夫婿,她有莫名的恐惧,可能他太优秀,自己太平凡,怕他看到自己时,掩饰不住失落甚至鄙夷。

她犹自想着心事,鲜儿说道:“小姐,公子不在家,我们去看看小公子吧,他可是谢家的宝。老太爷说了,让小公子以后就跟着您。”

凌霜这才回转心神,想起谢老太爷说起谢行一有个来历不明的儿子,叫念儿——听到这个名字,凌霜就想谢行一肯定念的是念儿的娘。孩子虽然出现的突然,但毕竟是谢家骨血,而且是第四代长孙,一家人书若珍宝。谢行一疼爱儿子,要带在身边,放在自己爹娘身边都放心不下。谢老太爷让念二以后就跟着凌霜,做凌霜的儿子。而且嘱咐凌霜,一定对念儿好,这是打开谢行一心结的关键。但是凌霜并不想打开谁的心结。她只是父母之命难违,才无奈嫁入谢家。听了鲜儿的话,凌霜点头应允。鲜儿带着凌霜来到念儿的卧房。

念儿正在熟睡,真是个玉娃娃。凌霜暗想,谢行一一辈子别回来,自己守着念儿也行。

接下来的几日里,凌霜和念儿相处融洽,形影不离,晚上和念儿同睡。其实和孩子相处,只要真心对他就好。凌霜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教念儿叫自己什么,所以只好先不教这个。

转眼十天过去,凌霜和念儿天天快乐似神仙,凌霜甚至把谢行一忘了,每天眼里都是念儿胖胖的小脸,细细的小胳膊和小腿,笑起来弯弯的月牙眼。跟在念儿屁股后到处跑,顺便骗他背诵古诗,记忆花草树木名称、认识日常器皿等等——凌霜对于“娘子”的角色很排斥,但是“娘亲”这个角色她如今还是很喜欢的。她甚至想到自己带着念儿远走高飞。她有时也会羡慕念儿的母亲,生出这的孩子,不知她本人是何模样?外婆是个美人,可惜母亲和她一代不如一代。要不等自己将来有了女儿,嫁给念儿也不错——凌霜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谢行一已经走出了她的脑海,她一时间把自己到此的真正目的忘记了——其实是不想记起。女孩家希望嫁个好人家,但是门当户对很重要。自己虽然相貌尚可,但是和谢行一门第差距悬殊。如果找个条件相当的普通人家,像爹娘那样,可能还能成就一段和和美美的姻缘,但是造化弄人,成了如今,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爹娘也是考虑了很久,决定冒这个险:他们受过穷,体会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想女儿在遭遇这样的生活。凌霜是个聪明的女孩,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以后就要她自己把握了。

这些天,凌霜虽然开心,但她也看到了,谢家女性居多,环肥燕瘦,各有姿色,有弱柳扶风的美娇娘,有英姿飒爽俏佳人,有媚得入骨,也有清丽脱俗……都是二八佳人,自己要不是因为上辈人的因缘,连这里的丫环都选不上。心中暗暗称奇,也不知道谢行一从哪里搜罗这么多美人。

凌霜和谢行一并未明媒正娶,如果真不行,自己就走人,反正此处距离家乡路途遥远,邻居也不知道自己的遭遇。到时候寻个距离爹娘近的人家嫁了,也好陪在爹娘身边,安享晚年。她知道爹娘的心思,但她不想把握这个机会,她不想因为衣食去逢迎。

凌霜每日和念儿玩耍,府里也无人与她多来往,但是每日三餐用度,都有人悉数打理。这肯定是有主人吩咐的。

念儿熟睡时,凌霜就读书,谢家藏书甚多,让凌霜心中欢喜,她是个爱书之人。有些书已经读过几遍,因为喜欢,又拿出重读。读到“十年生死两茫茫”、“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之类的诗句时,总是让她唏嘘感慨,掩卷沉思。虽然已烂熟于心,总忍不住再把卷细看。

一月已过,凌霜沉浸在念儿和诗书的世界里,对于谢行一不愿意再想。

一日,念儿午睡,凌霜坐在床上看书。看的有些累了,就把目光看向念儿,一下子觉得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将自己围绕,要是爹娘再在身边,自己的人生就完满了。

谢行一其实早就回府了,但是对于这个爷爷应塞给自己的“娘子”,他懒得搭理。他爹娘对于老爷子的决定也坚决不同意,但是老人在家里有绝对的权威,让他们无计可施,只能权宜之计,让凌霜先住进谢家,等有机就把凌霜送走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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