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日子,各封地王爷女眷们陆陆续续有几人入了京,却听说了颇为怪异的事,说是那祁氏终于有所动作了,借了族中小辈之手,往那同是徐皇后所出的皇五子府上送了东西。
京中一时猜测纷纷,自那以后却甚少再见到大理正小祁大人,说是抱了恙。
这一时更是众说纷纭,米家父女倒是早心中有数,天气渐入秋季,天干物燥又有昼夜温差,想是那不知迂回耗干了心神的大人真的缠/绵卧榻了。
那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皇五子锦王。
锦王是乔装过后才来的,没有递贴,走得更是后门。那时小金鱼儿正在后花园儿里,与那过府来玩的荣怡郡主採生花。
小金鱼儿的母亲视药草如命,米大将军视她如命,那府中参差不齐东一撮西一片儿的,全是他亲手为她栽的,就是她如今已然不再,他仍然看管得很好,叫那花花草草一代一代地繁衍。因着那花草药性各有不同,一块儿种了许会互相影响,所以那些个花花草草种的乱七八糟没一点规章,却是京中小有一名的鉴情之物。
小金鱼儿平日也常在这里头钻,这会儿荣怡郡主来了,听得她是在那闻名已久的后花园中,便止不住好奇地来看了。
小金鱼儿将那生花辨了各种性状,捧着个小脸大的簸箕在花草丛中钻进钻出,时而捻花,时而捻的却是骨朵儿,更有时是将那快谢了的小心翼翼揪了下来。边上排了一列的小簸箕,总得有四五个之多,满打满算约是一个疗程的药量,却也不知是治什么的。
三四个丫头一个也帮不上忙,只得在一旁看着。待得荣怡郡主来了,小金鱼儿抬眼去看,那四五人就站在边上拿眼瞅她,可怜巴巴无聊兮兮的。
没奈何,那花她全靠鼻子闻的,这几人能帮上什么忙?总归今儿这贴药是拼不出来了,只好让她们一起下去瞎折腾。
又到皇五子来时,几个丫头任劳任怨不知疲倦,她们两早下去喝茶了。荣怡还说起了那大理正祁******人,就如那日在小金鱼儿面前都能毫不避讳地,将日前在凌家时良安茗与黄家孙小姐起冲突之事的后话,以及凌家福娘将自家爹爹拿来说事儿的实情说了。这丫头是个没心没肺的,言语间一点儿没掩饰自个儿对那大理正大人有偏护之意。
所幸的是,也正是她那缺脑筋,叫她认为那日定是大理正寻了米将军有要事相商,事儿完了自然是两相安好客气的,倒丝毫没有察觉小金鱼儿那对儿若有似无的望天白眼。
荣怡又道:“莫要将那祁大人看做是冷血之人了,若不是他,日前那遭了难的某某大人的家眷,可不是他出力保下的,只叫她们贬了庶民。如若不然,老父幼子流放妻女妾婢贬妓,那得折煞多少人命辱没多少女子。”
倒是真有此事,那某某大人得罪了恶人,叫那恶人不折磨死他一家不痛快,祁十六在此反而义薄云天了一把。要说他这人也奇特,对女子该有礼还是挺有礼的,因此更叫荣怡认为是他那家中妻子犯了错,才让他不肯亲近的。
小金鱼儿哼哼唧唧大热天儿啜饮着温热的茶水,看着荣怡喋喋不休,一点不作点评。
便是此时,那皇五子挟了扇屏风,屁颠颠地翻墙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个米家护卫,火急火燎紧追不放。直到锦王进了小金鱼儿所在的后花园,懒洋洋躺在小金鱼儿脚边的二货哈豁地翻身站起,竟然已让调/教得有模有样妥帖将她护在身后两眼直望着那方向。
荣怡见了颇为惊奇,坐直了探身问道:“这是怎的了?”
小金鱼儿看着英挺的二货哈,也不知这一瞬想了什么两眼晶晶亮的,随后低头掐指一算,道:“猪来了。”
荣怡:“……”
她已然见着自家堂兄跑进来了。
对于这位皇五子锦王殿下,小金鱼儿闻名多过见面,倒不是她爹拦着不让见,而是这货很是别扭。人前见着了她扭头便走,人后还要回来偷偷摸她头,说他搭架子他又喜欢叫小金鱼儿拿他骑大马,说他神经病他又知道偶尔来一次得避人耳目。
所以,小金鱼儿管他叫猪,那还是小时候人家教她叫叔谐音来的。
再说那堂兄妹两,乍一见四眼相对一时无话可说,锦王鼻子一甩看了别处。直追着来的那侍卫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将两人看了又看,最后只得一脸羞愧地对小金鱼儿拱礼请罪。
小金鱼儿挥挥手没说什么,园外传来了哨声,那是侍卫首领在解除警戒让他们各回其位。侍卫讪讪地下去了,走前还看了一眼那夹着尾巴龇着牙,却是没有动作的二货哈。
锦王放下了屏风,回身二话没说便过来抱小金鱼儿,小金鱼儿乖顺地张开手让他抱了,就听锦王啧啧叹道:“这畜牲倒是教得好。”
那堂兄妹二人这时才打起了招呼,小金鱼儿低头去看二货哈,二货哈小心翼翼一点点收起了牙,满是无辜迷惑地回望她。
早年前军中行军野外时便有狼犬送讯的,二货哈教得好不好小金鱼儿不知,只知道既是自家老爹教的,断不该是这般反应。
那不尴不尬的堂兄妹口不对心地打了招呼,锦王没头没尾地对荣怡道:“省得出去了不可乱说吧?”
荣怡郡主连忙答:“自是明白的。”
“嗯。”锦王点点头,倒是真没把荣怡当外人戒备,回头便问小金鱼儿:“可还记得叔?”
小金鱼儿点头,他每回都得问这么一句。
若要问锦王面对小金鱼儿时是个什么心情,那是挺难回答的。见到了想起来了,他心中便是潸然泪下,可若是说如此那便不见了吧,他那念念不忘的情便不知该寄付与谁了。
锦王低头望着小金鱼儿的眼,见她点头一点儿也不带生疏,心中就好受了些。随后米家的侍卫首领成大标施施然来了,见了礼后对锦王道:“您若是想来了,差人与我说一声便是,何须回回翻墙而入。”
锦王别眼不愿看他,当年这成大标也是随了米家莽汉一道入京的,那拐了良家识药香的事,他也掺了一脚,更是看着那二人互相搀扶着一路过了那短短的七八年。如今良氏识药香早香消玉殒,锦王见了他便如同见了米家莽汉般满心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