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曦城,市中心医院
两天两夜过去了,拥挤的走廊里,徘徊着焦急等待的众人,大家都顶着黑眼圈,疲惫不堪的身子,等着抢救室里的消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咯吱”一声,厚重的门终于开了,身穿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问道:
“这里谁是家属?”
宇绫立马起身上前,迫不及待地应道:
“我是!我是!里面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努力用炁暂时护住他的心脉,嵌入内脏的大部分块碎骨已经清除了,幸得病人体质比一般人强很多,不然恐怕已经死去了,外伤也缝合完毕了,只是他受到的创伤太大,能不能完全康复,我们不能做保证!”医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以后恐怕会是个植物人,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宇绫忍不住,再一次痛哭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亦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受到巨大灾难的女人。神采清拍了拍宇绫的肩膀,道:
“坚强点,起码老程的命保住了,治疗的方法一定有的!不要放弃!”
“对!你说得对!只要太阳每天还会升起落下,只要星河每刻还在转动,只要我还有能走动,一定不能放弃!”宇绫望了一眼抢救室,含着泪水,坚毅地说道。
“我知道一个方法,也许能救老程!”神采清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方法!不管是什么,哪怕是爬刀山,我也一定要去!”宇绫眼里闪出亮光,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你知道我们太虚家以天地之炁为修炼基石,相对的炼炁家的人以人类自身之炁作为修炼基石,炼炁家一般精通人体炁脉,知道如何用炁修补受损的躯体,所以炼炁家既有很强劲的体魄,同时又拥有很惊人的愈合能力!天下奇人异士如过江之鲫,我七年前遭到‘天诛’噬体,几乎油尽灯枯了,但是机缘巧合,正好遇见北方尧山宗炼炁大家尧仙婆婆来普云观讨《玄本清源》,从而捡回一命,我觉得一定会有炼炁家的高手知道怎么医治老程的伤势。只不过炼炁家素来与我太虚家相异,而且,练炁家主要集中在北方诸城……”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宇绫打断了神采清的话,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要救雳筠!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救回他!他是我这辈子相濡以沫的人,我还要和他携手到头发雪白的那一天,我不会放弃的!”
“只不过。”
宇绫又忧愁地看了看还躺在医院冰冷长椅上熟睡的程祯——她和雳筠唯一的结晶,也是同样让她放心不下的人,此番北上寻医,道阻且长,一路上有数不尽的艰难险阻,邪魔当道,宇绫虽然修得四丈金身境界,可也是个女流之辈,照顾一个昏迷不醒的程雳筠也罢,再带上一个年仅6岁的程祯确实步履维艰!
神采清看出了宇绫的为难。
安慰道:“你就放心带着老程去北方求医吧,小祯由我来代替你们照顾他,一直等你们回来的那一天。而且我一直都很喜欢小祯这个古灵精怪,就算我有时照顾不过来,还有普云观众师兄弟呢!哈哈”
神采清的话让她觉得很放心,同门师兄弟这么多年,情同手足,没有人能让宇绫觉得有比神采清更值得托付的人了,宇绫感激道:
“谢谢你,二师兄!小祯就麻烦给你了,我带着雳筠治好伤病就马上回来!”
寒风吹动道路两旁的树枝,一派萧瑟。众人将昏迷的程雳筠小心翼翼地抬上房车,这辆车子是神采清离开普云派后,投身商海那几年前买的,梦想着有一天能开着它周游世界,但是忙于生意,就一直停放在车库里吃灰,这下终于派上用场了。
“把这些药品,纱巾还有钱都带上吧!”
“嗯嗯,已经带好了。”宇绫答道,转身蹲在程祯面前,“小祯,爸爸生病了,妈妈要带着爸爸去外面治病,过段时间,爸爸病好了,我们就回来,你先待在神叔叔那里好不好?”
程祯乖巧可爱,心中知道爸爸病情的严重性,懂事的点了点头,用稚嫩的小手抹去强忍着的泪水,道:
“我知道了。妈妈,我会乖乖待在神叔叔家里等你和爸爸回来接我!”
宇绫难舍难分,紧紧的搂住儿子,许久。
“天色也不早了,你带着老程早点上路吧,我会照顾好小祯!”神采清道。
宇绫缓缓松开程祯,再三叮嘱道:“一定要听神叔叔的话哦!”
程祯重重的点了点头,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离别的场面总是那么难舍难分,却又不得不面对。望着逐渐没入天际线的车影,神采清轻轻摸着程祯的头,说道:
“小祯,走吧,咱们回家吧!”
连续三天,程祯都呆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也不与人交谈,神采清知道他心里难受,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可怜的小孩子。
这一天,门铃突然响起来了,神采清打开门一看,是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男子,眼睛笑得眯成一道月牙,穿着不成比例的宽大黄色袍子,一副修行者模样打扮。
“韩……韩熙,你怎么来了?快请进。”神采清惊讶说道。
“二师兄你好,这么冒昧地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韩熙微笑道。
“别再叫我‘二师兄’啦!”神采清呵呵笑道,“我都已经离开教廷,入俗世了,现在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凡世商人,以后就直接称呼我名字好啦!你难得登门拜访我,有要事直说吧!毕竟普云派刚受大难,很多事要你这位‘天机’大人去处理,不便在此浪费太多时间啊!”
“实不相瞒,神师兄,我这次来是为了大师兄和宇绫师姐的那个儿子。”
“你说程祯啊,怎么了?”
“你和大师兄七年前遭到冯芝这个叛徒的暗算,被撤销了‘灵’的职位,师尊心中一直对你们有愧,而你们也责备自己不能早点发现冯芝的异常,没有及时把形影不离的小师弟从邪路拉回来,酿成大错,无法原谅自己,相继选择离开普云派。这次夜袭,程雳筠大师兄本可不插手,但是他仍然义无反顾,为普云观挺身而出,现在大师兄他为了本派遭到如此大难,师尊和我们众师兄弟都不忍,希望纳小祯入门,在大师兄回来前这段日子里,替他好好教导小祯,弥补心中的愧疚,也算是回报大师兄对普云观的尽忠职守!”
“其实七年前的天狗食日事件和这次的夜袭事件,都怪我们!”神采清叹了口气,“我们太大意了,之前冯芝已经有可疑迹象了,但是我们念及同门情谊,选择相信冯芝,不料被冯芝摆了一道。如果早日阻止他,就不会有今日的混乱!”
神采清目光如炬,时光仿佛倒退到七年前。
“咚咚咚!”
韩熙敲了敲桌面,打断了正沉浸在往事的神采清,说道:“师兄?”
神采清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随即问道,“那么你们调查到冯芝为什么执着于上一任的‘天机’肉身像呢?”
韩熙耸了耸肩:“暂时不清楚,七年前天狗食日事件之后,圣部调查到冯芝在发动袭击之前和一个名叫‘启鸿’组织有过接触。”
“启鸿?这是个什么派别,怎么从没听说过。”
“哎,就是一个没名气的恐怖组织呗!宣扬末日论的,成员比较复杂,有归朝廷管理的俗世人员,也有归教廷管理的人员,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不过名气不大,行事也很低调,除了天狗食日袭击瑞云塔事件外,没有任何案底,所以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
“他们教义是什么?”
“大概是说现在天道崩坏,需要来一场革命什么什么论七八糟的,恐怖组织一般都这个论调啦,这些恐怖分子反正随便找个理由上街就能说成‘圣战’,并没引起上面的关注,所以调查就不了了之了。”
神采清猛然想起,之前冯芝是有说过当今天道不正,圣人不仁,创世神劈开混乱创立天地,是为第一次开天辟地。启世元君斩万蟒悟道,是结束混沦世纪的混乱开启******,堪称第二次开天辟地。所以当今世界已经山河日下,充斥淫逸,晦暗,私妄,天道沦落,如同一片混沌,他要重新劈开鸿蒙,并称之为第三次开天辟地。
“可是……”神采清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稚嫩但是坚毅的回答。
“我要去普云观!”程祯光着脚丫,伫立在门口,盯着神采清和韩熙两人。
“为什么?”神采清仿佛从程祯眼中看见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要变强,然后去找爸爸妈妈,而且等我用有了强大的实力才能保护爸爸妈妈,不会再让爸爸妈妈受到伤害!”年幼的程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神采清看到程祯认真地深情,先是一怔,随后嘴角微微翘起来:
“小鬼,真有你爹和你娘的影子呢!好吧,我懂了,小祯就交给你们了,而且……”神采清严肃地说,“我总觉得这个‘启鸿’应该不止恐怖组织这么简单,你们帮老程他们照顾小祯我也放心,我打算利用我行商的身份,四处调查一下这个启鸿和冯芝,有消息我会跟你们通报的。对了,韩熙,我以后可以常去普云观看望他吗?”
韩熙笑着说道:“当然也可以啊!你和程雳筠大师兄可永远都是我们的‘普云双绝’,普云观随时欢迎白凤凰‘鸿鹄王’回家!”
“什么白凤凰‘鸿鹄王’,往事而已,不提也罢!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响彻四方,向四周传荡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