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渔觉得这些天的经历太过离奇，分不清哪些是梦幻，哪些又是现实。待缠人的小人儿钻回莲花中去。自己便在这个小山谷里探路，信步走去，见山谷里一片珠光宝气，奇花异草，奇珍异宝，各种没见过的浆果，蔬菜，药材，个头硕大，形状奇异。飞禽走兽都是些比较温和的物种，大鸟，大老鼠，五彩鹿在山上吃着翡翠笋，长着龙须的白马抬头嚼着树上的金元宝，鲤鱼嬉戏，独角羊成群飞奔。莲花池西面有一座高高的山崖，白练似得瀑布从悬崖上飞流直下，山壁光滑，上有青藤纠缠，却没有落脚的地方上去。山谷大概有两三里的样子，无论从哪个方向走去，都会回到莲花池边，像是鬼打墙一般。
卢渔累了便在莲花池边坐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第一缕曙光穿云破雾而来，他倒在池边的青玉石头上，盖了一叶莲叶，沉沉睡着了。
毛茸茸的东西在脸上蹭来蹭去，痒的厉害，卢渔睡着一只手把它推开，转了个身继续睡，谁曾想那毛茸茸的东西又蹭过来，卢渔睁开眼，见一个面容枯槁，形容猥琐的糟老头子俯下身子看自己，他长长的山羊胡子掉在自己的脸上，吸着鼻涕，鼻涕都快打在卢渔脸上。卢渔霍地站起来，见太阳已过中天，已是晌午光景。
“小娃子睡醒啦？”
卢渔打量着他，见糟老头人高马大，衣服破破烂烂，腰间挂着一个青玉葫芦，邋里邋遢，昨晚一夜都不见山谷里有人他从何而来？。
“你，从，哪里，来，看我，作甚”
“我从哪里来？”
糟老头子摸着头，看来很是苦恼，扯着脑袋，想半天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在莲花上躺着了。我看你，当然是觉得你眼熟，小家伙，我们是不是认识？”
卢渔摇了摇头，指了指天上
“潭水，大鱼”
糟老头子笑嘻嘻
“娃儿脑袋是不是坏掉了，这郎朗青天上，哪有什么大鱼，要有也是仙阁楼台，阆苑仙葩”
卢渔一阵气馁。去采些浆果来吃，见糟老头仍在原地，嘴里唠唠叨叨
“我是谁啊。”
卢渔见他衣衫褴褛，和自己萍水相逢，也把水果给他些，糟老头拿起来便吃，也不说声谢谢。吃罢了，伸个懒腰，站起来自顾自走了，过一会儿，又从一边上绕了回来，嘴里仍旧念念不休，见到卢渔，大喜，凑上来
“小娃子，我看你这么面熟，我们是不是认识”
卢渔心想，这糟老头是不是存心戏弄我，刚才刚见面，现在又装作不认识，便不理他，自顾自的吃着浆果，糟老头子一直问他，问他，卢渔见他面色诚恳迷茫，只好又道
“我们刚才，刚见过面”
糟老头子用手擦了擦鼻涕，
“小娃儿咱两在哪里见的面”
“就在这，里”
“你胡说，刚才老夫我又没从这里经过，怎么能见到你。”
糟老头一脚把地上磨盘大的浆果踢起来，见浆果飕地一下子飞的老远老远，在天际化成了一个黑点，他忿忿而去，口里还不休念叨
“我是谁啊，怎么想不起来了”
卢渔呆在当场，口里的水果像是卡在嗓子眼了。咕噜一下才咽下去。
不过一会儿糟老头又从另一边转了回来，和刚才同出一辙，上来便问卢渔
“小娃子，我们是不是认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卢渔摇摇头。
“老爹，您是不是，得了失忆症”
糟老头的黄豆眼滴溜溜转着，嘿嘿一笑，
“你又戏弄我是不是，快告诉我，我是谁？要不然老爹可要打你屁股了。”
卢渔摇摇头
“真不认识，老爹”
“真不认识？”
“恩”
糟老头子喋喋不休的又走了，表情有些悲伤。卢渔望着他的背影，忽地想起了昨晚的小人儿，想，莫非那小人儿是他孙子，等他再过来问问便知。
不出所料，一会儿那老头果然又回来了，这次卢渔不等他开口便问
“我们，是不是认识，我是谁”
糟老头一怔，抱着卢渔哇哇大哭起来。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蓦地下起雨来。雨水打在树叶上，莲叶上，沙沙作响。
“你也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啊，老天爷好狠心啊”
卢渔问道
“你，见到，大胖小子，肚兜，小人没”
糟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道
“别说小人我没见过，大人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你是谁”
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到卢渔的肚子，卢渔见糟老头的腰带上系着一个青玉葫芦，心里浮起异样的感觉。
“老爹，我，口渴。”
“老爹我又没水喝”
卢渔指了指老爹的腰间，老爹看到葫芦，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怎么不记得了。”
把葫芦递给了卢渔，卢渔见青玉葫芦的的色泽被磨得锃亮，看来时间已久。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壶塞，一股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正是那如梦似幻的仙酿，“菩萨泪”带着袅袅白烟飘散开来，卢渔在客栈里打杂的日子似乎历历在目。糟老头子伸出鼻子嗅着，怔在原地，从卢渔手中抢过葫芦，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葫芦里的酒似乎永远都喝不完，糟老头的肚子似乎也填不满，良久，糟老头子，放下葫芦，满脸悲戚，大声呼喊道
“青娘，青娘”
声音悲凉，在山谷里回荡不息，狂风大作，树摇草折，过了好久，老头子颓然的坐下来，孤独而无助。
“青娘，青娘”
卢渔坐在糟老头身旁，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的待着。已而夕阳西下，霞光被风吹破一个口子，血红欲滴。
糟老头也不不理睬卢渔，一步一丈，身形极快，隐没在莲花池里，不见踪影。卢渔见他好生奇怪，自己也追不上只好作罢。兀自去找找这个山谷的出口，还是和昨晚一样，毫无收获。心想小人儿说不定认识那糟老头，便划着一片莲叶去莲花池中央，奇怪的是明明近在咫尺，无论怎么也无法靠近，卢渔半天下来，大汗淋漓。心想昨夜小人儿一手拉着自己就跃上去了，真是古怪。卢渔在莲叶上躺下，清风徐来，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月满当空，群星眨眼，小人儿嘻嘻笑着在他身边，拿着莲蓬玩水，见卢渔醒来，唱到：
“鲈鱼精他真贪睡，一觉月色入梦来。”
卢渔揉揉眼睛道
“小人儿，你见过一个，老头子，吗，山羊胡子，鼻涕，”
小人儿眉开眼笑道
“谷里山羊满地跑，鼻涕老头没见过”
“真没见过”
“小人儿又不说谎，谷里只有我和你”
“可，我，白天，还，见他来，池边”
小人儿看卢渔认真，挠挠头，想不出谷里还有什么人。旋即拉着卢渔去玩。卢渔拗不过他，只能随着他去。无非还是昨晚玩过的那些东西，新奇过后，便是无聊。
“小人儿，谷里，没有出口么”
小人儿面露气恼
“我把谷里转个遍，就是这么大个地”
他忽地撒开手，坐在牡丹花上，
“谷里空空没人玩，所以我叫你陪我。”
卢渔坐在他身边，一大一小都沉默下来。不一会儿小人儿又欢快起来，眨眨眼道
“外面世界美如画，何不讲给小人听。”
卢渔这下可慌了手脚，说话都够勉强的了，还给他讲外面的故事
“外边，”
小人儿听卢渔开口，眼巴巴的望着卢渔，甚是可爱。卢渔不忍拂他心意，讲到
“外边，大海，无边无际，渔民，打渔，”
卢渔磕磕绊绊的把他怎么来到这里的过程讲给小人儿听，其中在鲧身上的日子犹如梦幻，海市蜃楼般，也不知是否真实发生过，小人儿从不太连贯的话语中也能听懂七八分，小人儿很是欢喜。就这样一夜又辗转而过，天际微亮。小人儿恋恋不舍告别，回到莲花上。卢渔见小人儿回到莲花上，隐隐觉得这个山谷最神奇的地方应该就是那朵莲花。他心念一动，决定看看白天的老头是不是也从莲花中生出来的。旋即草草吃点浆果，躺在树下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