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声远的100米短跑项目是整个运动会的第一个项目。但是无论是他本人还是班上的其他人,甚至是季远,都没有半点要紧张的意思。实在是叶声远的成绩一直稳定得不可思议,从来就没跑过比倒数第一还好的成绩,连倒数第二都没能碰上过。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实在不好还是怎样,每次他所在的小组都是公认的实力最强的。因此他每次的成绩这么稳定,实在是很可以理解的一件事。
季远兴冲冲地剥了本来是分给叶声远的巧克力吃。叶声远早就习惯了倒数第一的成绩,泰然自若地站在起跑线前玩手机。要不是班上实在凑不出人来,打死他都不会参加运动会的——季远嘲笑他是嘲笑得轻车熟路,随口就来,比打招呼都自然。吴蔺和站在检录处只觉得这对活宝简直是在关天化日之下丢人,忍不住偷偷捂脸。偏偏季远看见了他,大喊“老吴!”引得一片目光聚焦。叶声远趁机眼疾手快地抢走了最后一块巧克力,也不理会季远的跳脚,慢慢悠悠地站上了起跑线。季远忙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快快,分点好运气给你,一会你们小组不是像以前一样全部大神!”
连裁判老师都看不上他们俩这种悠哉又苟且的态度,忍不住一个大白眼甩了过去。季远忙讨好地对老师笑了笑,他长得好看,笑起来向来都是大杀四方,极具迷惑性。果然正处于更年期的裁判老师没有抵挡得了,别开了眼去。季远又看向叶声远,大喊一声:“声远声远跑第一,跑到第一给你买糖吃!跑不到第一打屁屁!”
身后一片喧闹的哄笑声,叶声远淡定地指给他一只中指,全身贯注地等着发令枪响。他本来反映就不算快,要是连发令枪声听得还不清,那彻底都不用跑了。
这种短道快速的运动向来是最催动气氛的,就算是他们班本来都没觉得叶声远会跑到什么好成绩,还是很多人都忍不住站起来大喊。叶声远无奈,只能说真的已经尽了全力,但是对手实力实在太强大。不过还是很惊喜,大概今年他终于分到了一点季远的好运,小组里的人们也不是都那么强,最后他跑到了小组第五,也就是倒数第三,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一件大事——虽然一样没有晋级。不过有突破就是好事嘛,吴蔺和大大咧咧地说,丝毫不以没有进决赛为耻。
严证轻轻扶着叶声远的小臂,一下子运动过猛还是很难受的,叶声远扶着膝盖轻轻喘了喘才站直了身体。严证抬起头看着他,年轻男孩子身上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充盈在鼻尖,严证忍不住微笑,轻轻摸了摸他的鬓角,凑上去主动给了个香吻。季远本来拿了外套准备送过来,见状被随后赶来的闻嘉一把抓了回去,却也忍不住高兴。叶声远性格内敛含蓄,甚至有些内向,在感情上甚至都不懂得怎样主动,而严证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两人这样的互补美得简直叫人心动。
闻嘉说:“看着叶声远和严证现在的样子,我都有点想不起来以前那个又冷又淡的叶声远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都觉得这个人就像一杯白开水一样无趣,想不到遇到了对的人还能产生这样神奇的化学反应,产生这么巨大的电波。”
季远摸摸她的头,低低笑了声,没说话。没有谁比他更熟悉叶声远了,以前的漫长时光里寂静沉默的叶声远,冷淡寂寞的叶声远,持重内敛的叶声远,甚至是永远笼罩着一层空寒意味的叶声远。那些影子,都已经被现在的叶声远甩在了身后。
在这一刻,季远心里对严证的感激几乎漫过了一切。他有多清楚叶声远的变化,就有多理解严证的影响。严证大方外向,感情自然外露,和叶声远的情感郁结于心正好相反。眼见这时候叶声远脸上的笑都似乎比以前多了,季远也总是觉得很高兴,对严证的认可度也自然上升。说实话,他交过不少女朋友,他长得好,性格也好,能力学习什么的向来都是上上等,身边缺不了好女孩。就连之前的赵申,不说别的,赵申的长相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但是他也未见过严证这样坦荡磊落得几乎粗暴的姑娘,大概这真的是家世的影响,因此比别人更多了好多分的底气。一举一动都不惧人眼,清澈得叫人忍不住心动。
季远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他也是很幸运的,闻嘉也是很好的,只是和严证是完全不同的好罢了。闻嘉也能让他定下来,这么多年了,蓦然发现一个也可以这么心动的女孩子,也实在是很好的。大概是在一起呆久了,他和叶声远的春天都一起来了,只是希望这个春天一直长长久久。
严证的手机响了,走到一边接电话。貌似是她家里打来的,季远只来得及看见严证眼角一闪而过的锋芒,尖锐锋利,那一瞬间亮得惊人。叶声远也注意到了,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走过去。一直等到严证打完电话回来,叶声远才低声道:“很麻烦吗?”
不是问“什么事”,而是问“麻烦吗”。严证微笑,伸长了手臂抱着他,心里熨帖得很。但还是摇了摇头:“等确定下来我再告诉你。你不要担心。”说着亲了亲他的侧脸,“我们家里也有糟心事,过段时间就要兴风作浪一次,烦人得很。”
叶声远点点头,示意她自己不再多问了。但严证还是没松手,叶声远只好拖着她往场外走。这时候他们这个项目的运动员基本已经全部跑完了,只等着出成绩了。除了严证,也不少女朋友们来助阵。但少有这么奔放的——直接抱着男朋友上下其手亲亲抱抱的,嗯,还是比较少的。因此一堆人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叶声远豪迈地伸中指,随即一低头,竟真的直接吻在了嘴唇上,霸气满满的。季远笑得不行,拉着闻嘉就快抽过去了。实在是气氛太好,叶声远竟然迈出了一直以来踟蹰不前的一步。竟真的一低头,温柔毕现。温软的触感陌生又美好,叶声远竟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情窦初开的样子美好极了。他们班的同学视力好的远远地也看见了些端倪,起哄声一声比一声大。吴蔺和公器私用,拿起班上的大喇叭大喊:“声远严证在一起!”
场面顿时沸腾了。
本来运动会开得开心,大家吵吵闹闹的都有些兴奋。叶声远平日里斯文禁欲,冷淡自持,难得放得开一次,怎么可能不抓紧机会好好闹一闹?都抱着这种心理,他们整个班所在的位置附近的喧闹声几乎压过了其他班级给自己班上运动员加油的声音,气氛好的不得了。
叶声远低着头,微微笑:“下午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严证自然是笑眯眯地应了,心里好奇,忍不住问。叶声远却卖起了关子,摇了摇头,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