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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画眉深浅入时无

一缕轻风,几声鸣蝉,赵忻从所想内惊觉过来,遥望天际,见日沉西暮,天色已是不早,无聊至极的一天便又这般过去了。这几日虽得闲趣,但始终未提起劲来,身体倒似懒懒,便什么也不想去做。

愈发提醒自己不可这般松懈下去,天发蒙之时,便起身勤练,但见众人皆醒时,碍于劝止,便只得停下,每每不能尽兴。而连着这几日,绮颜一直未曾前来相探,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但若向旁人问起她,总也回答不知,又不能亲身前去相望,却是郁闷非常。

百无聊赖之际,浑然不觉湖边一页扁舟泛水漂漂而来。梓言眼尖,一眼便看见,惊喜道:“公子,快看,是夫人!”

赵忻回身相望,上面倒似存着几人,但看舟正中立着二美,皆是云鬓高挽发式,应是居家女子行头,正在互相答话说笑。

但听熟悉的银铃悦耳女声,赵忻便知舟上定是自己娘亲与姨娘,急忙起身与梓言一道来到渡口相迎。

小舟借着双桨的推力,缓缓靠上,又从上面急急跳下来几位丫鬟将小舟栓住,又铺上踏板,所做之事齐备,二位美妇这才上得岸来。又见赵忻早已在旁相候,行了个晚辈礼:“孩儿见过娘亲,几日未到身前见安,还请恕不孝。”

黄氏急忙迎上去,轻抚少年面颊,温柔笑道:“你这孩子,是你爹罚你不得随意走动,这话说的,倒似问罪起我来。”

“罚我?”赵忻暗暗思忖,“爹爹有罚过我么?难道娘亲并不知晓这其中缘由?”又不敢出言问询,只得回道:“孩儿不敢……”

黄氏拉着赵忻一道往石亭小筑中行去,又道:“前几日,便是你来了,怕是为娘也没空理会你。上回娘离去后,你爹便告我,你顽劣非常,屡次偷跑出去,这回定要禁足你一段时间,也权当养伤了。而五旬月之初,这时节农间冬麦已熟,各在外的执事纷纷回堡相禀,账目交替,戳印画押,皆是为娘一手操持,忙的几乎脚不沾地。你爹爹又道,你已无大碍,且你二娘会照料与你,我便安心了。”

赵忻这才恍然,原来这一切都是爹爹从中作怪,应是不欲娘亲担忧吧,又回身望向巧云,见对方脸上俏皮朝自己一笑,旋即才确定下来。

来到桌旁,黄氏便拉着赵忻坐下了,见巧云也站在身侧,不由嗔道:“妹妹还站着作甚,一齐坐了吧。”

巧云摇了摇头:“夫人面前,怎有小婢位置……”

黄氏便走过将她按在凳上:“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生分。”又轻叹道,“红颜易老,韶光易逝,转眼我等已为人母。未嫁之时,便拿你当妹妹看待,那时尊卑有别,我倒不做言语。后又随我陪嫁千里,如今我等又同侍一人,莫再记着昔日族中种种规矩,当以姐妹相称。况这些时日,妹妹照顾忻儿起居巨细,姐姐早有耳闻,亲疏与笃,有目共睹,怎能不相谢?”

一席话将巧云说的眼眶微红,正欲言语,却听黄氏又调笑道,“若再叫错,姐姐便要罚你了。”

巧云闻言,取了枚瓷杯,斟满一泓水,双手奉到黄氏面前,颤声道:“妹妹认罚便是……”

赵忻见此,顿感家中谐意融融,暗想若是香橼也在,以后定是也会与绮颜这般姐妹情深,若是能齐揽一双佳人之腰,那该是如何幸事。可惜……

黯然神伤间,却被巧云瞧在眼里,她平时常伴老爷左右,自是知晓其中关窍,应是二公子又想起了那未曾谋面的小妮子,但当时下人禀报老爷之时,自己听的清清楚楚,只见老爷吩咐他将石碑打碎,贼人尸首收敛就是,其余便未曾理会,私下问起时,只听老爷交代自己,让梓言尽心侍奉,时间长了,便只记得眼前贴心人之好。

灵眸慧动,转眼已拿定主意,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小丫头,暗忖,我便再助你一回。盈笑着对黄氏道:“姐姐还请看,那便是田龙的侄女。”

黄氏顺着对方所指望去,只见那美婢深深蜷首,不敢抬起,身形较是身材均匀,合宜有度。秾纤得衷间,有唐时仕女微微丰盈之意蕴,但看其小手嫩如滑脂,白晳非常,显是美人胚子的形态。

黄氏又道了声:“你且过来,与我看看。”

那美婢闻言一震,轻道了声“是”,便怯怯上前答话,黄氏这才看清对方的脸,黛眉弯弯,微微颤动,显是此女已是有些紧张,令人见了可爱至极。明眸中不时流露出慌乱,腮颊泛起一抹红潮,单纯之间,倒是无有小心思,恁地好感顿生。

又问道:“听巧云说起,这几日公子的汤药都是你侍奉的?”

见对方行了个礼,低眉顺首“恩”了一声。并未如同其他丫鬟稍有成就,便在自己面前邀功献媚,不由暗暗点头,此女应是心性单纯至极,知进退,懂取舍,应可在忻儿身旁为伴。

之前听人说起赵忻有意与同来府中的一少女,名为绮颜,自己也曾见过,对方虽是举止端庄,妍丽非常,可眉目间天然流露出的媚态却并非持家之贤,使她微微不喜。但看眼前这美婢,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却是甚合她意。

早有耳闻,近来忻儿极喜读书,喝药也不曾推脱了,那其中多少也有她出的一份气力,黄氏笑道:“田龙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家。”便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金锞子,塞进对方小手中。

“赏你的。”又见梓言惶恐推却,便挂下脸来,唬得梓言只得凄凄地依言接了。

又转首对赵忻道:“忻儿,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她。”想了想,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勿使天珍暴敛……”

赵忻刚想应答,听了后一句,却是满头黑线,不再言语,但向梓言看去,见对方死死蜷首,恨不得将头陷入怀中,不用细猜,便知对方定是红潮满面,娇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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