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璐没有想到，云非的这番话，这样管用。
从事了好几年猎头工作的她，自认为在跟那些高级人才之前准备工作做得非常详细，但是却没有云非那样敏锐的判断力。云非这小子肯定的瞎猫撞到死耗子了。
曹之江从七十年代开始就在中国计算机研究所研究软件，在八十年代短暂地研究过数控系统的控制软件以及驱动软件，这个跟计算机的编程有着本质的区别。
数控系统本身也就是一台计算机，但是使用的语言是PLC梯形图程序，跟微机有着本质的区别。
“当然！”当李璐还在寻思着这老头子为什么前后反差这样大的时候，云非斩钉截铁地对着老头子说道。“九一研究院有专门从事数控系统研究的项目小组，但是一直缺乏一个能够统筹大局的人。在知道您有这方面工作经历的时候，我们就打算邀请您来主持这个项目。我们的四轴加工中心在目前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不过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控制系统，所以……”
当初国防科工委向九一重工下四轴加工中心订单，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支持九一集团的四轴加工中心研究。再加上采购数量太大，担心国外的数控设备生产厂商的讹诈。
经过长达四年的研究，机械、液压、传动等方面都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是在控制系统上面，即使有着比国外还先进的工控芯片，都没法集成出一套控制能能力优秀的四轴或者四轴以上高档数控加工中心的控制系统出来。
云非不是专业从事这方面研究的人，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从技术转变成管理，再从管理转变成老板的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技术研究方面去。
“你们在研究四轴加工中心的控制系统？有这方面的生产能力？为什么没有听说过？”曹之江没有想到，就连国内第一的花数目前都还没有把精力往这方面投入，九一重工这个生产设备厂家居然开始逆向往系统上面投入精力研究。
“老头子，请小云跟小李屋里坐呀，站在这里像什么事情？”在一边的老太太见到老头子开了窍，不由有些欣喜。
李璐已经明确说了，老头子去他们那边上班，工资一年最低十二万！
十二万呀！
这已经是老头子在联想的工资的四倍多了！
有了钱，即使儿子工作不怎么样，家庭条件好了，哪里还会存在找不到女朋友？
“小李，小云，进来再谈吧，你看我这老太婆，连菜都忘了买，你们先进来聊着，我出去买点菜回来……”见到老头子没有招呼两个财神进屋坐，老太太在曹之江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阿姨，曹工，天快黑了，估计菜市场上面都收了摊，干脆我们请您二老出去吃饭吧……”打铁趁热的事情，李璐比任何人都明白。
最好是今天晚上能够得到明确的答复。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夜长梦多，容易出问题。
在首都，有着很多的高级酒店，原本李璐的意思是去首都饭店的，只有见识了首都饭店的消费，老太太才会更加努力地说服他家的老头子去蓉城替九一研究院工作。
不过首都饭店得提前预定，现在根本就来不及。
最后在老太太的建议下，去了全聚德吃烤鸭！
一直存钱给准备给两个儿子娶媳妇的老太太，在生活上极其节约。
小儿子才二十一岁，还在上大学，大儿子没有上过大学，就在一街办工厂里面当临时工……
“老曹，既然九一集团是大公司，你还考虑什么？去了就当总工程师，一年十多万，还守着你现在的工作干什么？”分手的时候，曹之江告诉云非跟李璐，他还得好好地考虑一下。
这就惹怒了老太太，一回到家中，就开始发飙。
曹之江没有反驳老伴的话，只是坐在沙发上低着头默默忍受着老伴的语言轰炸。
“以前你放弃在美国的机会，回国，我没有反对，回来之后，上面分配你跟着柳传志去创业，我依然没有什么话，姓曹的，现在你们联想一年好几个亿的利润，你得到了多少？一个月两千多块钱，是够咱们花销了，人家柳传志现在住着大房子，开着车，你看看你！老二是不需要我们考虑，老大呢？如果不是你，老大当年至于放弃高中不上而去上中专？现在二十五六的人了，还在那要是不活的街办厂当临时工，你就不内疚……”
对于曹之江，老太太很早就不满了。
他没有柳传志的手段，只能老老实实地搞技术，可在联想上了快是十年的班，人家房子，车子什么都有了，级别什么的就更加不说了！
而曹之江依然还是一个工程师。
连个副总工都没有混上，这如何能够不让他老板发火？
自己两人这辈子算是没有什么奔头了。
可儿子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
云非跟李璐两人已经明确提出，只要老曹同意去蓉城九一集团上班，大儿子的工作也给安排。
这老东西，居然还拿捏起来！
“你就是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康华考虑吧！你随时在在为国家考虑，为公司考虑，你们公司可有考虑过你？几万人的公司，连儿子一个工作岗位都安排不下来？如果这次机会你还是不要，咱们这日子就算过道头了！”或许是骂累了，老太太以威胁结束长达四十分钟的咆哮。
“打电话让康华回来一趟吧！”曹之江叹了一口气。
这老伴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强势了。
也不知道云非跟李璐两个年轻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
“小云，你说，曹之江能够同意吗？”对于曹之江这种人，李璐还真有点摸不准他是否会同意他们的招揽。
“他肯定会跳到咱们碗里来的！”云非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李璐真不知道，云非是哪里来的自信。
“姐，老一辈的科学家，尤其是搞研究的，几乎不会考虑自己的利益。他们就是国家建设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就如同孙老以及司徒老先生一样，很纯粹地研究学者！”云非摸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才重重地吐了出来。
红塔山，味道已经不如以往了。
或许，烟的味道没有变，变的，只是人的味蕾。
“如果是这样，他不是更不会到跳到咱们碗里来了吗？”虽然不懂云非说的跳到碗里来是什么意思，对于这些云非发明的新词汇，李璐倒是很喜欢使用。
云非摇了摇头。
“虽然咱们是私营企业，联想是国营企业，但是，咱们搞的，是关系到国防体系安全的东西！当然，仅仅这一点，不足够让他动摇心中的坚持。咱们提出来的工资福利以及给他大儿子安排工作，仅仅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动摇了！”
后人，永远是任何人的软肋！
在曹之江没有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就在不停地抱怨，抱怨曹之江混了这么多年，在联想连个副总工都没有当上；抱怨联想老员工大部分都有了房子，有了车，而曹之江依然住在原来科学院分的狭小的两居室，骑着自行车上班；更加抱怨，当年就是因为曹之江，大儿子为了减轻家中的负担，果断放弃了上高中考大学的机会，读了中专，以至于分配的厂垮了之后，只能在街办企业当临时工。
李璐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样多。
在这个年代，如果不是云非，中国应该是没有出现职业猎头的。
即使李璐这个职业猎头，都想不到，在云非的那个世界那个时代，职业猎头为了完成客户的委托，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高端人才的价格足够让那些职业猎头们放下一切节操！
毕竟，高端人才的年薪动辄上百万，猎头公司的服务费将会是他们为客户寻找的高端人才的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一些顶级人才，甚至能够到百分之八十或者百分之百！
过快的经济发展，精神文明建设速度跟不上，使得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的中国人，大多数人都缺乏信仰。
数千年文明的传承，几乎丧失殆尽，无数人为了金钱出卖灵魂，出卖肉体的更是比比皆是！
在原来那个世界的时候，云非很是讨厌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环境。然而现在，他却无比怀恋那个时代。
金钱，成了衡量一切的指标。
只要有钱，就能够买到一切！
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眼中，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只不过得看对方所给的价格是否值得出卖！
“所以你才在分手的时候告诉他们，九一集团给他大儿子安排一个体面的工作？”李璐恍然大悟。
云非扬起了下巴：“只要曹之江到咱们那里上班，养着他儿子，都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能够创造的价值远远大于我们给他的！”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上午得去看看老头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