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降临了,可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却比那天上的星辰更为耀眼。的确,欲望与放纵更容易让世俗沉沦,直到如同陷入那盘丝洞中的蛛网中,不可自拔。最后,沦为这座巨大城市阴暗的养料,乐此不疲。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无数的青年才俊,都市白领,企业老板又或是工人,混混,此时都在那一方他们的小天地里,肆意的发泄着自己。褪下了平日里或阳光开朗,或成熟大方,或高贵严肃的伪装与外表,展现着自己最为原始,最为真实的面目。就像是在这酒吧里的景象一般,看起来是那么的有活力热情。呵呵,为什么只能看到一片荒凉。酒吧的墙上挂着一面有着浓厚重金属质感的钟表。
钟表的分针不停地转动,像是在追赶着什么。是时针吗?每隔着六十分钟就好像能相遇一次,可是,又错过。多么可惜啊。分针难道不明白,它与那时针永远无法有焦点啊!可是,那又怎样呢?!分针有着目标啊,那是它奋斗着的动力与希望啊!一圈,两圈……就这样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然后,九点四十五了,也许这时的夜生活才刚刚有点味道,但在这座城市的中心,一群少男少女才刚刚逃离他们眼中的牢笼——崇明中学。
崇明中学是一所有着超一流水准教学的学府。每年只固定招收四百人,学费也贵得离谱。但因其完美的教学的环境和优秀的学士资源,有着超高升学率。令无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都想将孩子塞进这所中学。再者,从崇明中学中出来的学生,在社会上无不是精英。所以,有些学生在他们还在高二,高三时,便会有些企业未雨绸缪,就先预定好人才,递上合约。
而此时,这座完美学府的大门里走出了以后将会在社会上大放光彩的学子,其中,大多数三五成群:相互依靠着的闺蜜好友,勾肩搭背相互调侃的死党,十指紧扣的情侣。当然,还有紧跟在帅气的学长迷人的学姐后眼中闪烁着星星的小迷妹小迷弟们。然而,还有这独自一人。
涌动的人群中,有着一位自带隔离带的短发少年。黑色的卫衣,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帆布鞋,这一身的简单而又纯粹的黑色却并没有压下少年的魅力,搭上少年清冷的气质,靓丽的双眸和冰山气场,吸引着身后的一群小迷妹们。然而,当事人却并不在意,带上耳机隔离着这个世界的噪音,又似乎在拒绝着这个世界的拜访,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这个少年正是这个城市里一个小小故事里有点不一样的主人公。
我姓顾,单名一个然字。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那个明明是国家骨干,却有着浓厚封建迷信的老爸特意从终南山上,请来了一个有着长长白胡子,看起来有模有样的老道,然后呢,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什么五行缺水,得水而活,于是取了然字底下的那四滴水。真是有趣。我那个更不靠谱的老爸,在我九岁的时候就把我一个人遗留在这个残酷的世上,哦,还有两处位于崇明中学学区房里的两处房子。
再然后,我就一个人……
其实日子过得挺不错。一个人的,没人管教,多好啊。只是,有点无聊罢了。真的只是无聊……
两套房子一套自己住,另一套出租,靠着房租我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一个月也有着将近两万的收入,入住的是一个和我一个学校的小女生,除了在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和收房租的时候,就只在学校食堂看过几次了,她住进来那天,她那两位看起来是精英白领级的家长不停地啰里啰嗦,听得我一个局外人耳朵都快起茧了,要是每天都这样,真不知道她这十几年来怎么受得了!看得我很难受,还去洗了把脸。
呐,现在我放学了。随着人流的方向漫无目的的走着,方正我多晚回家都无所谓,没人管我。身后的那群人是有什么目的吗?好像在总跟着我,肯定是想多了,我,怎么会有小迷妹跟着呢?一米七八的样子瞬间就淹没在了人群里。
熟悉的街道,闭着眼睛都能回家的路,走了几步路就回了家,怎么就回来了,真的不想回到这个冰冷的水泥墙世界里啊。掏出钥匙,转动,推门,刚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我却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像是从我房间里传出来的。
没有同龄人的害怕与无措,我始终处于一种理智而又冷静的状态,也许与我从小的生活经历有关吧。首先,呼吸声很微弱,有点像女生的轻声喘息,慢慢的。其次,我判断以我的身手我应该可以制服她,就算她身上有利器,最起码自保不是问题。
将身上的书包轻轻放在门边,拿起放在鞋柜棒球棒,蹑手蹑脚的朝着自己熟悉的房门走去,一步,两步,三步。还有三米,两米,一米。到了,轻轻转动房间的金属门把手,刺得我我感到一阵冰凉。慢慢推动,不想惊动里面的人。房间里面也是漆黑一片,看不清状况,只能根据那微弱的呼吸声来判断那未知的危险,不出意外地话,应该是在靠窗户的墨漆床头柜那。我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摸着墙,打开装在房间正上方的吊灯,给黑暗中的“敌人”一个“眩晕”,再趁其不备,给她一棍,最后打电话,让小区保安把她拖走。然后我也这么做了。
我摸着那冰入刺骨的寒冷,缓慢的挪动着,走了半米左右,略一抬左手,打开了灯的开关,而右手早已蓄势待发,向着前方四米处高高扬起,一跃过床,就要打下去。但光亮让我看清了眼前的状况:一个满脸污泥的女生靠在那洁白的墙上,雪白的墙壁上被胡乱的蹭出几道肮脏擦痕。本来被高绑的长发,此时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身上穿着一身严肃的迷彩服,但腹部那里的颜色明显深很多,衣服没有被割破的痕迹,这明显是中弹了!
由于意识到我眼前的女生收了枪伤,生命垂危,很有可能受不了我这一棍,更因为她很有可能是一个军人!出于心中的军人情怀,我用蛮力强行改变的自己的运动轨迹,将那一棍狠狠地砸在了她身旁的床头柜上。
“碰——!”
巨大的反弹力震得我手臂发麻,而这声响也惊着了我身旁的人。
那张有点被泥水染脏的脸上却不见狼狈,纤细的双眉紧紧皱起,不知道是因为这刺耳的声响还是身体上的伤口。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她送去医院。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我移步走下床,将右手中紧握的棒球棒放在床上。刚一伸手想要将她抱起,一道刺骨寒意袭来,直逼我的咽喉之处,灵活的身体比我的大脑做出了更先一步的判断,我急忙向后一退,却碰到了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将手抬起想要阻挡,却被她握住了手腕。
这女生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是要将我的手腕捏碎的节奏啊!
剧烈的疼痛感刺激得我额上的青筋凸起,赶忙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扳她的手指。这时,一阵虚弱中却有着冰山寒意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小房间里响起。
“再敢乱动,我就扭断你的手腕。”
真是冷漠的声音啊。都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了,而现在虽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居然能这么准确的抓住我的手腕,这个女生的身份不一般啊。
来不及感慨,我看着她的脸,轻声细语的对她说:“你中了枪伤,现在失血过多,再不去医院会死的。”
她没有立即回答我,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沉寂,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声在相互交织着。
我以为她昏过去了,因为手上的力道明显的减轻了许多,刚想立即送她去医院,手一动,那熟悉的力道又回来了,还带着那薄凉中又带着点自嘲的语气:
“死就死吧。”
我脑子里顿时一下子就炸开了!
这女生是经历过什么?看她的样子不过二十左右,就有了这般毫无色彩的语气。
她,也是可怜人吧。心中仿佛找到了共鸣一般,居然为一个陌生人感到了刺痛。
目光随着声音望去,因为污泥看不清脸型与五官,但她睁开了双眼。
毫无生意,毫无色彩,毫无情感。如果说一定有些什么的话,我只看到了厌世。
我想帮她。帮她治好身上的伤,又或是帮她治好心上的荒凉。
于是我的声音也越加的温柔,从未出现的温柔,温柔的望向她那一潭死水的眼波中:
“你还年轻啊,怎么能就死去呢?你肯定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吧,还有很多的愿望没有实现,而且爱你的人会心疼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手上的力道突然一紧,女生的声音突然有了急促与慌张:
“我死不死与你何干!你是我谁!我想死又怎么了!滚远点!”
“你是我谁,我想堕落又怎么了!滚开!”她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语气也随心情的复杂而变得有些冲。
“是的!我他妈谁也不是!我自作多情!脑子有病居然还担心你,还会为你心疼!现在我随你干嘛,你想死我也不拦着,现在请……”
又一次话还没说完,就又停下来了,不过不再是有人打断,而是我自己停下的。因为掐在我手腕上的那只手,只有轻轻握在上面了,还带着颤抖。连带着她之后的话也有些轻微的颤抖,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也没有散发冰山寒气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她刚刚剧烈的心情运动,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但那眼神中不多的感情色彩——偏执。却让我更加心疼。
她嗫嗫喏喏的两句,好像是在对我说话,但我实在没听清,她已经虚弱的话都讲不清了吗?我还是不能放任她不管啊。毕竟是条人命。
正准备强硬的对她进行医救措施,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少了几分隔绝,带上了歉意,但又与她骨子里的寒意有些冲突,显得有点别扭: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死了,可我不想去医院,你有急救包吗?”
我能看出她眼神里对医院的抵触,就像我对警察局的厌恶一样,也许这也是我们两的共鸣吧。
轻叹一声,走出房间,走到以前老爸的房间,熟门熟路的走到那个角落里,来不及将角落里静置的小黑箱上的灰尘擦去,枪伤得用更专业的工具。双指捻着快速提起,奔向我的房间,那个女生已经昏过去了。
来不及思考,此时人命关天。
我将她轻轻抱起,这次她再也没有条件反射的攻击我,估计是真的快不行了吧。轻轻地放在洁白的床单上,看着被黑泥和血液染红的床单,习惯性地皱了皱眉。
算了,人命最要紧!不管接触的肮脏了。
扭开她军装外套的扣子,再用剪刀减去她里面胸部以下灰色背心,她不能在被剧烈摇晃了。熟练地拿出刀、镊子进行消毒。
没有麻醉药,你只能忍忍了。我心里想着。
翻转伤口,取出弹片,女生发出了几声轻哼。
在快速地缝合伤口。
呼~手心里竟然沁出了一层薄汗。
再将女生调整好休息的位置,顾不得自己和她身上的污渍,倒头就睡在了她的身边。
真是太累了。
这个晚上,我的梦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