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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谈

今夜谭府府邸较比以往显得十分安静,对于谭族族人和下人来说,三天以来的比武,不管是参赛者或者观看者,身体都大感疲惫,主人睡了,下人也睡了,偌大的府邸里只有三五成群的守卫在各大区巡逻着,低鸣的夜虫声,低沉的脚步声,在皎洁的月色下交织成清然舒静的夜曲。

在柴房里,白发少年枕着双手,脑袋里却思绪万千,对于少年来说,梦想成为一代强者已是心中不可撼动的目标,但茫茫强者之路,以他一个卑贱的下人身份,外加只依靠自己独自摸索,显然是遥遥无期,他需要帮助,更需要一个指路人。

白发少年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叹息着老天不公,命运弄人。想修炼,没人教也没人肯教,去求人,在谭氏家族里除了盈姨和大头隆外,没有一个让他有亲切感的人,况且求别人,别人也不一定答应,最致命的是自己没有天赋修炼,别人一出生就有斗之力一段,而他自己已是十岁了,斗之力还是零蛋,可是就这样放弃少年他心有不甘,毕竟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心中十分急迫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那里有他真正的亲人,但是没有实力,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更何况要做横跨两个世界的事,那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白发少年望着屋顶摇摇头,只怪自己无能无力,虽然少年每次都想去向他最亲近的人齐夜盈求救,但又怕麻烦于人家,迷惘之中,十岁的白发少年感到无边无际的烦恼和迷茫。或许在和大头隆一起时他豁达乐观,但在其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忧伤和消沉,只不过在人际之间,徘徊在自作坚强的边缘,只为维持着哪怕是滴滴点点自尊,哪怕是并不可靠的信心与信念,坚守着如暮年残烛般的生命价值,在刻骨铭心的伤痛中独自承受。这一切并不是出于对生命的热爱,更多的是无奈;也不是对人生的期待,更多的是苦楚;仅仅是为了活着,夹杂着对人世间的愤慨,对逝去的亲情抱有一丝丝的埋怨和希冀。前世因自己离世而失去,今生因亲人离世而失去,前世今生都失去了太多太多,唯有坚强的活着,活着,不论是多么卑微,多么勉强,只有活着才能对失去的亲人有所弥补,对白发少年而言,他就活在这一丝弥补上。想到亲人,少年不免想起了前世的父亲张高财,那个为了儿子的前程拼死拼活的男人、母亲金小莲,那个贤惠慈祥的女人;还有今生素未谋面的母亲,那个屈辱受孕,诞子而亡的女人,少年清晰无比的记得他今生的母亲留下的那句话:“我永远都会爱着我的失身之子”,此刻少年的心中一阵无力,泪水挥洒衣襟,他真的很想见见那位受尽磨难的母亲,但他看不到了,永远也看不到了。

突然间嘭的一声,把恍惚中白发少年惊醒过来,原来是柴房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白发慌乱地睁开眼睛,只见大头隆哈哈大笑地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张棉被和一套下人衣装。少年见是大头隆,便转身背对着大头隆,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深深呼吸几下平复情绪,对大头隆说道:“大…大头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怎么不把大嫂叫来?让小弟我也好抱抱眼福”。

大头隆愣了一下,冷哼一声说:“你大嫂还在她娘的肚子里,狗shi旺呀狗shi旺,我真是服了你!刚刚才泪流满面,转眼间竟跟我开起了玩笑,真是:背后悲泣绝,人前卖笑语”。

白发少年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说道:“我泪流满面?你真确定我有……”?

大头隆摇摇头打断道:“好好好!你没有,是我老眼昏花了”。说着把手里抱的棉被和衣服扔到白发少年的怀里。

白发少年惊疑道:“你这是干什么”?

“几天前不是烧坏你的东西吗,赔给你的嘛。”大头隆讪笑道。

白发少年愣了愣:“赔给我的?不是说扯平了么”?

“是扯平了,你不想要吗?拿来。”大头隆伸出手讨要。

白发少年紧抱着棉被和衣服撇开一边,一副耍无赖的样子说道:“给都给了,那还有送还的道理,再说大头隆财主腰缠万贯,自然不缺这点东西”。

大头隆不做回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白发少年一见便喊道:“喂,大头隆,我说你怎么了”?

大头隆回过神来说道:“没,没什么”。

白发少年戏谑道:“没什么?我说你是不是被大嫂抛弃了”?

大头隆脸上微露怒容:“狗shi旺,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开玩笑好不好”。

白发少年一怔,第一次见大头隆发脾气,仔细观察着大头隆的脸,不一会说道:“你想家想亲人了对吧”?

大头隆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发少年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全都写在你脸上,家,亲人我何尝不想”!

大头隆也是一阵叹息,坐在白发少年身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说道:“从来到谭氏家族开始,我二十年都没回家过了,记得离开的那天,母亲细心帮我缝衣服的模样,如今还是记忆犹新,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虽说钱是有一些,但却无法将之用于报答养育我的父母,我真是很没用,追寻什么修行大道?如今大道没修成,反倒身不由己了,只能希望家中的爹娘长命百岁,待我有能力逃离的那天”。

白发少年拍拍大头隆的肩膀安慰道:“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家里的父母思念子女,在外的子女何尝不思念家中年迈的父母,更何况这思念相隔二十年,毕竟人心不是铁打的,二十年的思念积压在心中,我知道是无比沉重的”。

大头隆叹息道:“是呀!二十年了,二十年前满腔热血地进入谭氏家族中当下人,只为了能够出人头地,成为一方霸主,谁知道这霸主没当成,却硬生生的与父母分开二十年”。

白发少年疑惑道:“大头隆,那你为什么不回家探亲一下”?

大头隆露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白发少年:“我说狗shi旺,怎么说你也是在谭府中生活了十年,难道你不知道当奴仆的人一辈子都是奴仆吗?谭氏家族的下人都是终身制的”。

白发少年挠挠头说道:“这我还真不清楚,如果要逃跑的话会怎么……”

白发少年话未说完,大头隆就那把捂住他的嘴:“嘘,小点声”。大头隆迅速站起身走到门口处把门关紧,返回坐在原来的地方,接着说道:“这话要是被人听到了,麻烦可就大了。要是照你这么做的话,被抓住了可是要处死的,就算侥幸逃出升天,也会被列出追杀名单。”

“啊,那我们这一辈子不是完蛋了吗?”白发少年满脸错愕。

“是呀,从来到这里开始,人生与命运早就被注定了。哎!以前满怀憧憬的来到这地方,却万万没想到这里竟与地狱那般,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宣传说来谭府当下人,可以获得斗技功法等,更可以得到修炼上的指导,等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可是来了以后,不仅斗技功法没有,修炼指导也没有,更重要的是失去了自由,妄图逃跑的人还要杀无赦。”大头隆双手用力搓了搓脸,神情无不是无奈。

“这世道那么乱,难道就没人管吗?”白发少年满脸惊愕道。

大头隆眼神迷茫地看着屋顶说道:“这种事谁去管,谁敢管?强者为尊的世界,弱者只有低头臣服的份,十几年前,在谭府中就有十多个下人妄图逃跑,结果在半路上全部被擒,惨遭杀害,还把他们的尸体挂在下人居住区的行道树上,以此作表示众,之后,下人们谈逃色变”。

白发少年低着头沉默不语,思绪回到前世,两相对比之下,心中感概万千,他也不敢说前世的世界有多么多么的好,毕竟那时候的他还莫名其妙被砍死呢!也没见谁给自己讨公道。虽说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但前世的世界莫不是如此,古时还用活人殉葬呢!弱肉强食的规则不管在那个世界都在上演,活着还真是受罪,不过已经来到这个世界,那就闹腾一番吧,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白发少年乱七八糟的想着。

大头隆见白发少年一阵失神,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说道:“狗shi旺想啥呢?我知道你很想成为一方强者,你对战斗有着惊人的理解能力,虽说你目前斗之力为零,但并不代表你与强者的梦想失之交臂,你很有天赋,你只欠缺一个机遇,但是谭府是个囚困人的牢笼,你想成为强者,就必须逃出这个牢笼,虽然极其冒险,甚至是丧命的危险,但是,真正的强者无不是在冒险和危机中强势掘起的,如果你害怕冒险,恐惧危险,那你就安分守己的当一辈子没有尊严的下人吧”!

白发少年紧咬着嘴唇,紧紧盯着大头隆的眼睛问道:“大头隆,你为什么告诉要我这些”?

“我只是不想一个极有机会成为一代强者的人,一辈子埋没在这个鬼地方,更何况那个人是我的朋友。虽说用性命去逃离实在不是一件理智的事,但就算是死了,总比把自己的梦想毫无作为地埋没在这牢笼里好,我呆在这个牢笼里二十年了,早就抱有必死的思想觉悟。你知道吗狗shi旺,成为一代强者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梦想,那更是我的梦想,伟大的梦想想实现,需要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窝囊在这个牢笼里心甘情愿的当一辈子下人,一辈子奴隶。”大头隆一脸诚恳地说道。

白发少年揉揉太阳穴,好一会才问:“那你有什么法子逃离谭氏家族的掌控?总不能看见谭府的大门敞开着就象疯狗一样的往外冲出去吧”?

大头隆讪笑道:“那当然不行”。说着,大头隆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张,摊开一看,原来是一张简易的地图,地图画得比较粗糙,只有基本的轮廓,大头隆指着地图解释道:“这是一张谭府府邸的简易地图,也是我多年的精心策划的计划书,因为谭府府邸实在是太大了,许多地方下人是不能接近的,因此这张图画得较为粗糙,不过,用以潜逃已经够了。首先你看,谭府府邸是南北座向,府邸四周都被高大的围墙围着,南面是西梁城、北面是天武山、东面是洛河沼泽地、西面是落魂渊,这些是谭府府邸的外部属地。谭府府邸内部是这样的,你看大门在南面,在距离大门里面的不远处是个计时大漏斗,大漏斗被环形十字路围在中间,直走是主楼阁,主楼阁四周被水池围着;左走依次经过竞武场、极乐亭、谭氏家族族员居住区、万花园、假山区等;右走依次经过外宾招待区、下人居住区、膳堂、假山区等,这左右两条路把各大区连贯起来,这就是谭府府邸内部的基本结构。我们要逃的话,有几个时机,第一个是:首先你要知道谭府府邸的人想逃出去,而外面的人却想混进来,每天早上都有一些送肉类、蔬菜的人进去谭府,我们可以和其中的有意者偷偷交换身份偷渡出去;第二就是在某个重大节日时,混入宾客之中,偷溜出去。这两种办法成功率最大,可惜都不适合我”。

白发少年看看大头隆硕大的头说道:“是因为你的头的缘故吧”?

大头隆一阵赞赏:“恩,我的头的确太大了,守卫一定会认出我的。所以只能希望于第三个办法了,你知道的,我们清道队清理出的垃圾要拉出府外倒掉的,但每次都有护卫护送,但那些护卫实力不怎么样,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跑,难度不大,我们可以冒险一试,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白发少年点点头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具体如何实施”?

大头隆一阵沉思,不一会说道:“这个嘛?要看天时地利了,我们要等到严寒的冬季,天气朦胧,下着大雪的时候,我们相互联系好,当把生活垃圾运出府邸外面时,看准时机在大雪地掩护下逃跑,这样我们的成功率将大大提高。****旺,你觉得此计如何”?

白发少年点点头:“甚妙!望老天祝我们逃出升天。只是成功逃出后,我们该何去何从呢?面临追杀我们又如何潜逃?大头隆”。

大头隆一怔:“哎,这种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倒也是。对了大头隆,你是怎么来到谭府当下人的?能跟我说说吗。”白发少年好奇的问道。

大头隆按着地图的折纹回折,小心翼翼地收入口袋中,一边回忆道:“我想想,这…这二十年前谭氏家族没有现在强盛,在天斗大陆西北域只算是个中等家族,当时,他们到处去招罗大量六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儿童,声称将训练这些儿童,选拔出其中的优秀者当任士卫,授予斗技和修炼指导等,淘汰者可当任管理日常生活事物的下人,最可恨的是他们说优秀率是百分之八十,当时的我才八岁,听过无数强者故事的我,自然无比渴望成为强者,但是在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完全没有出路可言,直到看到谭氏家族的告示,我揣着极度憧憬的心,离开了家人,来到了本以为天堂的地方,却开始地狱般的生活。我来到谭氏家族后,名字原本叫家隆,但因为我头大的原故,谭府上下都叫我大头隆。其实,在谭府生活比较外面好无数倍了,至少这里吃饱穿暖,但这里是剥夺自由和梦想的地方,时光一年年的流逝,强者梦却遥遥无期,这对我来说比死还要难受。在谭府中,我偷偷观察过你,只有你和我才会如此执着于强者梦,这也就是说明为什么我交你这个忘年之友的原因。”大头隆越说越起兴,一直说到这。

??白发少年深受感动,直率地说道:“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你当成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只是把你当成需要认识的陌生人而已,直至今天才感觉你这个陌生人值得深交”。

??大头隆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甚是兴奋道:“这就是缘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者的缘分吧”!

??……

??两人一唱一喝,夜渐渐深了,刮起了阵阵寒风,在这一夜里,树木似乎苍老了多少,落叶在飘落中舞动,洒下最后的秋晖,看来严冬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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