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月无玡，尚涟和一行人的身影慢慢融入了茫茫白雾之中。而司徒许僵直的身影至始至终都伫立在原地，没有移动一丝一毫，手中的火折子在她的手掌中闪烁这微弱的星火，仿佛，风一吹，就灭了……此时的连环山很平静，茫茫白雾掩盖了地上的血腥和冰冷的身体，仿佛，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的杀谬。
走到山口的瞬间，尚涟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慢慢的转过了身，远处，那白雾中隐隐约约的人依旧那样笔直的站着，在她脚边静静地斜躺着一个人影。
“铮！”扣动的开关的细响在这寂静的山谷中突然变得异常不可忽视。
就在这时，尚涟看到司徒雪突然底下了头，以一种沧桑不舍地姿势对着地上躺着的那人的方向，久久地未发一言……
看到这一幕，尚涟顿了片刻，突然，玉指一松，已经出口的银色瞬间没入了手镯之中。
终究……还是做不到啊。
“涟——”
伴着这声轻呼而来的是肩膀那安抚的力道。
暖暖的温度透过肩膀上的那只手直达心底，瞬间驱散了不少的阴霾。
敛下眼眸，尚涟偏过头超手的主人月无玡缓缓地绽放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
释怀的微笑……
罢了，恨又如何，怨又如何，结局已经注定了。
最终，司徒雪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因为，她会有一段至死不忘的记忆，一段无法释怀的追思。
而且……
尚涟那双看着月无玡的眸子中突然多出了一缕温柔的光芒。
而且……她想，她现在是幸福的。
绯色……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吧。
“蹬蹬蹬……”
就在尚涟转过身打算和月无玡一起下山的时候，突然从山下跑上了一群士兵，繁多而却整齐的脚步声震得上林一震颤抖。
看着这些士兵身上所穿的轩辕国的盔甲，尚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轩辕国？
呵，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连环山此次居然集三国于一处了。但是，如果说月痕和北辰过的人马出现在这里是为私的话，那么，这轩辕国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又是有何意义呢?
而且看这写士兵训练有素的模样，他们怕是早就在这里埋伏很久了吧。
埋伏？还是说……想坐收渔翁之利？
跑上来的士兵显然也认出了尚涟一群人，人潮自动向两边散去，留出了一道一米多宽的通道，同时，露出了站在他们身后的人。
看到带兵的将军，尚涟忍不住浑身一震，瞳孔不由自主的紧缩了下。
是他！没想到是他！
顾长天一身戎装，沉默地站在通道尽头，白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同时也模糊了他眼底深切的目光。
扶着月无玡的尚涟同样静默，两人的视线就在空中交汇。虽然茫茫白雾中看不清彼此的目光，但是那视线中同样深刻的情感却让人无法忽视。
只是差别在于，一个如火，一个似冰。
顺着这条士兵留出来的通道，顾长天一步一步地缓缓地走到了尚涟面前，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站定。
漆黑的眼眸牢牢地锁着尚涟的，眼底波涛汹涌。
“云……云儿？”
不确定的声音从顾长天的薄唇中溢出，带着慢慢的不确定和……希翼？
闻言，尚涟急不可闻的扬了扬眉。一点也不奇怪顾长天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以他的功力，想听清她刚才和司徒雪的对话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可是，这能代表？
就在顾长天那深情的眸光中，尚涟慢慢地勾起了唇角，绽放出一朵淡到极致，美到极致却也冷到极致的笑容。
“云儿?”不可思议的看着尚涟唇边的笑容，喜悦染上了顾长天的眼。
她，这是承认了么？
此时，一双眼里只有尚涟的月无玡亦将她唇边的笑容看在眼里，平静的紫湖里顿时波涛万丈。
感受到从身边月无玡身上传来的震动，尚涟顿了顿，忽而嘴角的笑越发的浓烈起来。
“云……”
“不是。”简单干脆的两个字利落的打断了顾长天再欲出口的名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不带丝毫感情。
呵，云儿？那个人早就死了。
也不管自己两个字给面前这男人带来怎样悲戚，尚涟嘲弄的撇了撇嘴，随即扶着月无玡没有丝毫停留的错身而过。
“云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拉住尚涟的手，转过身，看着那精致却陌生的脸庞顾长天忍不住疾呼出声。
云儿，他的云儿，他明明听她亲口承认的。还有那一双清幽的眼睛，那样的相似，那样的熟悉……
“顾将军，我想你认错人了。”没有转过头，尚涟的视线依旧静静地看着前方，红唇亲启，却是最残酷的话语，“将军与将军夫人恩爱情深，至死不忘实在让小女子羡慕，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将军节哀才是。要知道，一个女人最想得到的就是独一无二，无人可代，将军没有爱错人，当然也就更不能认错人。”
声音轻柔低缓，却是句句如针。顾长天只觉心中一痛，竟一下子没有了再拉住尚涟的力气。
恩爱情深？至死不忘？
只是这两个词就已经是对顾长天莫大的讽刺了。
顾长天永远记得，在那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在那大雪纷飞血染白絮的城墙下，他搂着云儿的愈见冰冷的身体，但是那怀中的人是怎样的对他不屑一顾。
至死……都不愿看他一眼。
想当初尚涟以柳浮云的身份入住将军府的时候受到的是怎样的压迫和欺辱，移居别院，受尽人情令暖最后，甚至因为诬陷而丢了孩子……
孩子！
突然想到刚才听到的内容，顾长天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想追问，却发现尚涟一行人已经走远。因为没有顾长天的下令，也因为尚涟严重凌厉的冰寒，这一路走来，竟无人吱声，无人相拦。
“云儿……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尖锐笑声突然响起，遮盖了顾长天的疾呼，同时，也止住了他脚步。
“顾长天啊顾长天，原来你也是这么可悲……呵呵……可悲……可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