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洲城处在戴霞山脉的东部平原,该地区的地势总体自西北向东南倾斜,山区、平原、沿海层次分明。西北戴XS区以丘陵为主,盆地、河谷错杂其间,气候是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
秋天的山里十分凉爽,天还没黑雾气就开始沉降了。瑞轩像一捆干柴一样卷缩在路边,昏昏沉沉的睡着,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他的灵魂飘离了肉体。起初他在空气里漂浮着,就像鱼儿在水里游,快的时候像闪电,倏地的就窜到高空,想停下来时却费了不少功夫,因为空气的阻力太小了。他在云层上面卷起一大片云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样才有了一个身体,可以在云端漫起步来。一架波音飞机在他附近飞过,那股强大的气流差点把他的身体给吹散,花了大半天功夫才重新把云朵聚拢过来。
他感觉不到阳光的热量,估计如果愿意的话,应该可以朝太阳一直飞过去。这时,一条白色蛟龙由东方腾云驾雾而来,周身龙鳞闪出万道银光,顿时乌云漫天电闪雷鸣,人间不久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白龙绕着他好奇的转了两圈,然后张开嘴吹出一道寒气,把他裹在身上的云朵都吹散了。蛟龙瞪着眼睛看了看他,做了个觉得很无聊的表情,便朝西方逶迤而去。瑞轩动一下意念朝着它飞去,正要赶上它的时候,蛟龙便化作一道闪电倏地潜入海底去了。
前方的海面上盘旋着一只巨鸟,通体金黄,不时传来一声悲凉的啾鸣,像一位迟暮老人在哀叹。这时有一条蛟龙钻出了水面,爬到沙滩上打起滚来,好像鳞甲里面钻了许多虫子,奇痒难忍。巨鸟一见到蛟龙就迅疾地飞扑过去,一声厉鸣把龙吓得动弹不得,用鸟喙把龙叼了起来,准备一口吞下去。这时蛟龙的身上喷发出一股浓烈的毒气,就像催泪弹一样把巨鸟熏得受不了,只得无奈的把龙扔回海里去,忍受着饥饿继续悲哀的盘旋着。
巨鸟身心疲惫的扇动着金色的翅膀,不时无力的哀鸣着,啾鸣声中充满着临命终时的哀愁,最后它无奈的放弃了对生命的贪恋,一头撞向海中的巨山,顿时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焰,把山体都融化了,其场面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惨烈壮观。
瑞轩在云端漫游的时候,从天上下来一个自称上帝的老人,头上顶着光环,非常的慈祥和蔼。老人手里拿着一份契约,问他要不要当天使,说是只要把契约上的誓言念一遍就可以了。
“我不想当天使,我想和你一样,也当上帝。”瑞轩对他说。
老人皱着眉头说:“上帝只能有一个,给你当了,那我做什么?”
“那你当初是怎么当了上帝的?总得有个开始和结束吧?”瑞轩问他。
“不当天使就算了,我找别人去。”老人喃喃的说着就走了。
“你要去哪里?”瑞轩问道。老人没有回答。
瑞轩跟在他后面来到一个地方,像是苍茫云海中的蓬莱岛,地面四方平正没有沟壑丘陵,岛的四角有山峰拔地而起成犄角之势。岛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宏伟庄严的宫殿,城墙高广,亭台楼阁美轮美奂,出入各门都有威武神将守卫。老人大踏步走进宫殿时,瞬间化作一位衣着华丽的相貌威严的大梵天王,箭步来到宝座上端坐着。瑞轩被这个华丽庄严的世界震慑住了,毕恭毕敬的站在大殿中央。
梵天王对他说:“我力量无穷,变幻无穷,我就是万物的创造和主宰。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劳作,想要什么都能随时变幻出来,也不会生病衰老,所有人都是不经母胎直接化生的,可以无拘无束的和天女们相爱嬉戏。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当我的将领?”
瑞轩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一士兵慌慌张张的跑进大殿里,向梵天王禀报道:“天王,修罗王带兵来犯。”
梵天王听说修罗王来侵犯了,便赶紧集结天兵天将来到大殿前面严阵以待。修罗王长得其丑无比,鼻子和象鼻一样长,眼睛又和牛眼一样大,嘴巴却很小,谁看了都被吓得心惊胆颤。修罗王旁边的女人却长得非常美丽,简直是出水芙蓉,倾国倾城。
修罗王来到阵前质问梵天王:“梵天,我把女儿嫁给你,你为什么要虐待她?”
“我只是那莲茎轻轻打她了一下,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梵天王对他说。
“废话少说,我今天不拿下你的帝都誓不罢休。”修罗王怒喝道。
“你分明是冲着帝都来的,拿女儿当借口罢了。”梵天王对他说,“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如心平气和的谈判吧。”
“没什么好谈的。”
修罗王说着就带兵掩杀过来,个个好勇斗狠,骁勇善战,把帝释的天兵天将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瑞轩趁着战乱逃离了梵天宫,飞离开了蓬莱岛,继续在云彩中飞行着。在这个高度上他已经无法继续向太空飞去,可能是空气的浮力不够,再往上飞就觉得身体很重。
后来他又发现了一个美丽的小岛,就像传说中的伊甸园,山清水秀,树木茂盛,花果鲜荣。这里的人都长得很像,都是青发素衣,形貌端正整洁,很像精灵。他们也没有疾病夭亡,生活安逸快乐,食物遍地都是,伸手就有。他们也不需要修建住所,男女若情投意合时,便到树下亲热就可以了,树枝自然会低垂下来覆盖环抱他们。生养孩子也非常的方便,胎儿在母腹中孕育七天就出生,再经过**喂养七天就长成大人,然后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了。
这里的生活很像他童年时一样,无忧无虑的,感觉非常熟悉,也许他前生就是生活在这里也说不定。
当瑞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都忘记了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安稳的睡眠,做过这么甜美的梦。他的身上盖着一件衣服,是一件很旧的军大衣,已经被露水浸湿了,沉甸甸的,可是附近却一个人都没有。他将大衣穿在身上,沿着马路继续蹒跚地前行,奇怪的是几天折腾下来,竟然一点都不饿了,只是非常的疲惫,浑身有气无力的,腿脚发软。也许人太久没吃东西,就可以习惯性的不吃东西,这样生命中岂不是又少了一件麻烦事。
山里的清晨雾蒙蒙的,透着凉意,周围的山峦和村庄笼罩在稀薄的雾气里,显得特别亲切和蔼,到处充满着生命力。瑞轩不记得自己生命中是否也曾经有过这种活力,反正现在已然成了一具空壳,可能不久就会朽败成一堆烂泥。
走了不久,瑞轩看到前方有一个人,走几步就跪在地上向前方磕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来继续走,好像三步一拜的样子。这个人中等身材,头发灰白,腰身挺拔,器宇轩昂,跪拜的动作又十分自然流畅,像平常走路一样,一点都不别扭。瑞轩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他的动作十分专注,让人不忍心去贸然打扰他。他穿一身深灰色的粗布衣服,像个农民的装扮,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瑞轩被他的一举一动深深吸引着,似乎这里面隐藏着某种深奥的道理,就像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可以开启任何牢固的坚锁。有时汽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扬起漫天灰尘,瑞轩撩起衣角捂住口鼻的时候,那人却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这个人要去哪里?要去朝圣吗?神灵只是一个毫无实际的假名,所谓天地待人如刍狗,这人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或者他想以此来追求心灵的片刻安宁,或者他曾经犯下滔天大罪,或者他被子女遗弃——想到这里,瑞轩又想起了他的妈妈。这可怜的女人,早年离婚,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送进大学,出来后却只会天天发神经——这个想法就像恐怖的咒语,能将沉睡的恶魔从心中的黑洞里唤醒,将他的神经一条条扯出来撕碎。
瑞轩突然又头痛欲裂,于是不停的用手抓挠头皮,牙齿咬得紧紧的,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跳着,像一条想往外钻的虫子。他紧紧的跟在那三步一拜的老人身后,好像掉入洪流里的人,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想抓住不放一样。也许在疯子眼里,另一个“疯子”就像至亲至爱的人一样弥足珍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