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离晚8点还有7个钟头,问题不是这7个钟头怎么过,而是你随时会遭受无常的苦厄,甚至从世上消失。当瑞轩一个人漫步在熙熙融融的人流中,不经意间的一个反观内省,突然发现自己又走回了以前的老路,在和这个世界继续做着无谓的纠缠。也许人生就是个漩涡,掉进去了就出不来吧,为了逃避良心的谴责,必要的话他得守护江凌岚一辈子。想到这里,他的一腔热情顿时成了死灰,不知如何走出人生的迷宫。
晚上8点整瑞轩来到了乐迪KTV门口给江凌岚打电话,很快江凌岚就到门口来找他。
江凌岚略显羞赧的问道:“你是我大学同学韩瑞轩吗?”
“是的。”
“那真是好,我们进去吧。”江凌岚将手伸出来,示意韩瑞轩挽着她,问道,“今晚当我男朋友,不介意吧?”
于是韩瑞轩挽着江凌岚走进KTV金碧辉煌的大堂来到一个包厢,里面的装修很奢华,皮沙发上已经坐了十几个帅哥美女。
大家互相介绍过后就开始唱歌搞活动,每个人都无拘无束的闹腾着,将情绪宣泄得淋漓酣畅。当大家兴尽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出了KTV后三三两两的车离开。
上了车后,江凌岚问韩瑞轩:“你不开心吗?怎么闷闷不乐的?”
韩瑞轩微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很开心啊。”
“我知道你有心事,能对我说说嘛?”江凌岚说着就将头靠在瑞轩的肩膀上。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心事。”瑞轩对她说,“我自己怎么样都可以。”
“谢谢你来看我。其实我只是心里很矛盾,并没有失忆,都是骗你的。”江凌岚见瑞轩沉默不语,问道,“你不生气吗?”
瑞轩听江凌岚这么说一点都不生气,这点他也觉得很奇怪。
“怎么会生气呢!你开心就好了,骗我一辈子都可以,我没关系的。”瑞轩亲切的对她说。
“你不用为难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们以后当朋友就可以了。”江凌岚缓缓的说着,“其实大学的时候很开心,看到你那个可怜的样子,我就什么苦恼都没有了。现在的你实在太普通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也发觉自己很庸俗。”瑞轩若有所思的说,“可有什么办法,人的这个肉体本来就是庸俗的,就连天神都是庸俗的,唯有佛的境界才是清净的。”
“不要相信这些荒谬的言论,好好的生活就够了。”
“真想好好的生活就得搞清楚生活背后的秘密,”瑞轩对她说,“谁知莫名其妙的灾祸什么时候就会落到头上,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吗?那活着有什么意义?”
江凌岚被韩瑞轩古怪的想法搞得晕头转向,对他说:“明天下午我有空,你的病情很严重,继续治疗吧。”
“我是认真的啦。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可是以我的经验判断,人和天神比起来真的很可怜。就像盆子里的虫子,绕来绕去都不知道最终会绕到哪里去。”
“哪里有天神,带我去看看。”江凌岚反问道。
“人家才不削理你,就像你懒得去理睬一只蚂蚁一样的道理。这个世界比你知道的深远得多。”
“这些神神鬼鬼只是你记忆中的杂质而已,没有任何现实意义的。”
“有意义的。”瑞轩平心静气的对江凌岚说,“人的本质就是这些记忆,没有所谓真实不真实。人和外界交互也就是为了形成记忆而已,喜悦不一定要建立在物质上面,我这一生获得的最大喜悦是在无思无虑的静坐的时候。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现在找不到了。可能牵挂的事情太多吧。”
“明天下午2点,医学大楼见,治疗不能停。”江凌岚一脸严肃的说。
瑞轩笑着对她说:“药是治有病的人,没病的人是不需要治的。”
“我是医生,我说了算。”江凌岚坚持道。
“好,你说了算,你说了算。”瑞轩笑呵呵的说,“都听你的。”
出租车直接开到研究生宿舍楼下,下车后,江凌岚又对韩瑞轩说:“我想起来了,明天下午还有事,治疗的事等我通知吧。”
“我可是很忙的,你得事先跟我预约。”瑞轩开玩笑说。
“再说吧。”
江凌岚说着就恋恋不舍的转身进楼去了,自己心里也很纠结,这段感情是该割舍还是抓着不放呢?
江凌岚回去后,韩瑞轩独自走在寂静的校园里,也不知为什么,今天脑子里的念头都很强烈。在KTV包厢里的时候,当大家玩得不予乐乎的时候,他却一点都提不上劲,总想着这种嬉戏经历一次两次就足够了,反反复复的沉醉其中真是毫无意义。以前在人群中他总觉得更加孤独,现在虽然不会孤独落寞,却也没什么乐趣可言。心想人活一世固然可以做很多事,可是有几件是真正在减轻苦难的呢?大家对人生的无常苦难已经司空见惯了,可他却偏偏要跳出去,再也不愿忍受了。
这也许跟他的经历有关吧,与其被这世界抛弃,不如独自离开算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孤身徒步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除非找到绿洲,不然陪伴自己的永远只有冰冷的砂砾。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街角的小公园门口,这是他和刘俊达约好碰头的地方,可是他忽然才想到时间已经错过了,于是他索性走进黑魆魆的公园里面。很奇怪,面对浩瀚的星空,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了。他为什么要送一本福音给刘俊达,自己从福音中又得到了什么,为什么那么确定耶稣讲的就是千真万确的事,难道冥冥之中有人在引导自己?
孤独真是个好东西,迷恋上它后,一切就变得非常奇妙了。当周围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的时候,他也忘记了自己是个人,忽略了做为人的种种习气,见到月亮时好像那只是自己的影子,而水里的月亮又成了自己的影子的影子。
耶稣说他“已经胜了世界”,难道只要“胜了世界”就能超脱世间的苦吗?也许就是这样的。难怪大悲寺的很多师傅都是夜不倒单(通宵打坐不卧床),日食一餐,着补丁衣,可能他们已经“胜了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