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的交谈内容,云明不知道。
他是郁闷的,在试炼森林自己算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来到东部世界以为可以安生了,现在可好,再来个坠崖!
莫非这辈子要在一次次死亡的边缘来明白自己生存的价值?
他真的不能死。刚明白前进的路,就要面对死亡,他怎能从容?
一时间,心中的憋屈,外加挨王庭玉那一掌带来的痛楚,他真的不能自已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叫喊声从云明的口中发出,在万丈深渊中回荡。
“你那么怕死?”
细微的呢喃悠悠传来,云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怀中,竟然还抱着一个人!
音韵,这个自己刚才下意识想要保护的女孩子!
若是平时,他早就松开双手了。当他意识到自己还在坠落之时,哪还有松开的念头?只得道了声“得罪”,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耳边风声猎猎,周围只有白色的雾气,但两人的思绪却迥然不同的。云明虽不怕死,却不想死。有回归的梦想,他怎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死掉?而音韵则是一心求死。
自小的教育,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开启天音论道,让人观摩体悟。所以她的玩伴极少,长大了别人对她更是一种膜拜。今时今日,在她的价值结束之后,竟会作为联姻的价码,与一个见过两面的人成亲,她不能接受,也不会去接受。所以她选择刺杀冷千重,刺杀失败,她选择坠入深渊。似乎一切都随了她的意愿,唯一的意外,是云明替她挡了那一掌,着实让她在生命终结的时候,有一些慰藉。
“你为什么喊?怕死吗?”没有得到答案,音韵又重复了一遍。
在这一刻,虽然马上就要面对死亡,可她的心底,竟然还有那么一丝的希望。虽然这丝希望微不可查,但它却在这一刻左右了音韵的生机。似乎,一切都还不晚。
“死?那有什么好怕的。可我不能死,若果我真的想死,何必等到今日?”云明的回答似乎没有回答,但音韵却听明白了。
她忽然变得喜悦起来,一个背负希望不能死的人,却为了她,宁愿坠入山崖。她觉得,这方世界,似乎也不是那么黯淡无光。
但这种喜悦转瞬即逝,音韵叹气道:“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遭此大难。”
云明摇头道:“你不用这么说,又不是你把我打下来的,不要这样想。”
似乎感觉到云明的低落,音韵没有再说下去。被云明抱在怀里,音韵虽然紧张,却更加安心。虚无缥缈的承诺都比不了此刻的以命守护。这一刻,这个并不宽厚的胸膛,像是一个温馨的港湾,让她眷恋,给她一份暴风雨中的宁静。
她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
半响,云明道:“这悬崖到底有多深,怎么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音韵道:“这悬崖有多深我不知道,可有记载掉下去的人有三个,都是杳无音信。”
音韵说得委婉,但云明还是明白。
看看雾气缭绕的四周,最后叹气。既来之,则安之,他也认命了。
半响,两人的耳边竟是传来了一句飘忽的语言:“还不醒来?”
两人精神一震,定睛看向四周。原本不断飘荡的浮云都如水流一般退去,这时俩人才发现,这哪里有什么悬崖,这根本就是一个山洞!
俩人躺在地上,云明还保持着抱着音韵的姿势,着实有些尴尬。
先前是坠崖,抱着她情有可原。现在已经坠地,就完全没必要了。虽然有些贪恋那种感觉,但他还是坚决松开了。可着急之下,一口逆血吐出,本来滞涨的胸口,竟然舒畅了许多。
拉起虚弱的音韵,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来。
这是石洞砌成的房屋,显得粗糙。只有一张石桌,几把石凳而已。这本来简单到极致的陈设,云明不自主的想起了白帝城。
那个对自己有着极大帮助老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感觉自己舒畅了几分,云明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出去看看。”音韵点头,大难不死已是奢望,更何况有云明这个自己并不觉得讨厌的家伙陪着呢?她只是轻柔的嘱咐道:“小心些!”
云明愣了一下,感觉此时的音韵似乎与往日不同,但没有多想,点点头,便出去了。
走了几步,渐渐有光亮,又走了几步,便听到一丝金属敲击的声响。疾走几步,一时,光明无限。
这是山脚下的一个石洞。石洞前显得空旷,平地前有一个小水塘,水塘对面也是空地,空地上站着一个人。而刚才听到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就是这个人锄草时发出的。
这个人很奇怪。给人一种既暗合天地又与天地格格不入的感觉。那么矛盾的气息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这让云明奇怪,更让他好奇。他迈开步子,朝那个男子走去。
男子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大,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是俊朗。青衣黑发,一双明亮的眸子,透漏出无尽的沧桑。在和男子对视的一瞬间,云明忽然有种轮回在红尘之中,过尽千世万世的感觉。
猛的摇头,云明似做了一个梦。但那个梦那么真实,让人害怕。
这是一双透露出神奇、诡异的危险眸子!
只这一眼的威力,就恐怖如斯。云明收起置身田间时的放松,拜道:“晚辈云明,拜见前辈。”
男子并不答话,只是静心锄地。
一张耘锄把握的极其精准,总能把长在蔬菜根处的杂草铲除。耘锄运行如流水一般自然,透露出无尽的韵味。
云明再道:“前辈,不知此地是前辈的休息之地,晚辈无意打扰。这就离去。”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却听到男子道:“不必,一边站着。”
男子说着,手中的耘锄运转自如并未有丝毫的差错。
云明依言,站立在一边,静看着那正在锄草的耘锄的轨迹。一道道神秘莫测的纹路在他脑中成形,可不等他从这个纹路上看出什么,那些纹路已经开始慢慢消退,最终归于虚无。
远远看去,一个人在那里挥动锄头,慢慢锄草。旁边一个人,恭敬地站着。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直到音韵找来。
音韵实在是等不及了。如果不是没有听到什么打斗的声音,安慰着自己外面不会有事,她早就出来了。可半天没个消息,她确实担心。
这个该死的坏蛋,不会报个平安吗?不知道人家担心你吗?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都不靠谱!
等她走出山洞,远远的看着两人的时候,音韵很疑惑。她看了一会,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多少能从那个姿势中看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她忍着身体的虚弱,走过来行礼道:“晚辈音韵,拜见前辈。”
男子没有回话。
音韵一愣,看着云明尊敬的态度,痴迷的眼神,也看向了男子挥动的锄头,却看不出所以然来。但她本身就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一个圣女的称号让她隐藏了近十年。使得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装成无所事事的大姑娘,这其中的悲凉云明不知道。所以察言观色的本领她很精通。她也学着云明的态度,显得恭敬起来,站立在一边,静静的等着,虽然她并不知道她在等什么。
一刻钟后,她颤抖起来,慢慢的蹲在地上。她咬着嘴唇想要站起来,可是她太虚弱了,没有成功。等她想要再次站起来时,耳边却传来一句:“女娃子,你进去吧。不用担忧你的情哥哥,他无碍的。”
音韵抬头吃惊的看着男子,却见他如前一刻一般不曾回头,重复的也是刚才的动作,不曾改变。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惊恐起来,连忙站了起来,再次行礼,缓缓进了洞中。
这一等,便是等到太阳西斜,满天星光落下,皎月一轮,挂在西边。男子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了一眼依旧注视自己的云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进去吧!”
云明紧随着男子进入洞中。
男子坐在那里,便闭上眼睛。下一刻又睁开双眼,看着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的云明两人,说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云明刚想开口,音韵先开口了:“前辈,您是日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