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注意我这么个路人啊,这鸡蛋这么好,敷脸多浪费,还是吃了吧!嘿嘿。”昙云从萧楚睿手里抢过鸡蛋,大口咬了一口,美滋滋地吃起来。
萧楚睿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故意摆出一副若无其事样子的傻丫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今天不想回你家里去了?就算这里的路人没注意你,你回去怎么跟家人交代?准备让我背黑锅?还是让你爸爸妈妈心疼你?嗯?”
“哦对了,你提醒了我,我回家之前得画个妆。”昙云边大快朵颐地吃鸡蛋,边嘻嘻笑着对萧楚睿说。
“过来!再啰嗦我就把你压倒在这强制实施了!”萧楚睿失去了耐性,说着就要站起来。
“好好好,您还是坐那吧”昙云见他认了真,只好抬手拦住了他,不情不愿地把挨了打的半边脸凑了过去,“不就是大庭广众之下丢丢脸呗!”
萧楚睿叹口气,坐下来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拿起碗里的另外一只鸡蛋,放在昙云的脸上,慢慢地缓缓地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反复地小心翼翼地滚动起来。
鸡蛋上还带着不烫不凉的温度,滚在脸上柔柔的,软软的,滑滑的,一开始碰到脸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呲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很快就适应了,她竟然觉得这样敷脸真的蛮舒服。
汪雪菲说的没错,林杨的母亲不知道积压了多久的恨,这一巴掌没把昙云打倒在地已经是个奇迹了。
萧楚睿极其有耐心地紧紧盯着手里的鸡蛋,一寸寸掠过昙云受伤的脸颊上,没看到她因为疼嘴里发出“呲呲”的声音的时候,都会不由地蹙眉心疼地让手下的动作轻一点,再轻一点。
昙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的容颜,尤其是那双认真又格外谨慎的眸子,让她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之前一直觉得火辣辣的脸颊也似乎冷却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他的手法得道,还是她的心里作用。
不经意一瞥,周围几个桌子吃饭的食客竟然有人不断地向这边看,昙云脸上的温度瞬时高了起来,垂下眸连看萧楚睿都不再好意思。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直等到服务员将昙云点的几道菜都上齐了,他才放下了手里的鸡蛋,拧着眉看了看自己敷了十几分钟的结果,很不满意地摇了摇头,“我就说这玩意没那么神奇吧,还不如当场就一巴掌还回去,脸上也不疼了,心里也不觉得亏了。”
“谁说不管用,我这会真的不疼了,嘻嘻。”昙云挑了挑眉,故意拍了拍刚刚享受过“特殊按摩”的脸,显得格外满意。
“我是终于见识到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了!”萧楚睿拿起筷子给昙云的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吃饭吧。”
午饭还没吃饭,萧楚睿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电话“嗯”了几声就挂断了。
萧楚睿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吃了饭你自己打车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明天早上7点我去接你,机票已经定好了,中午十一点多的。”
“哦,行。打林杨的那几个人有消息了没?”昙云点点头,问他。
“公安局按照林杨手机里提供的照片已经把所谓的通缉令发了出去,现在主要依靠网络的力量,目前虽然还没线索,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好吧”想起林杨目前还昏迷着,昙云的心里没来由地又泛起了心酸,放下筷子,没了胃口。
“放心吧,医院那边你就别过去了,你给林薇打电话,辛苦她多在这边呆几天,陪着林杨的父母,我先走了,你到家了给我个电话。”萧楚睿抬腕看了看时间,起身匆匆地摸了摸昙云的脸,“我先走了。”
“嗯,开车小心点。”
昙云给林薇打完电话,就自己回到了家。轻轻地打开门趁家里人都不在客厅,自己蹑手蹑脚溜进了卧室。在见到家人之前,一定要把脸上的痕迹全部遮盖过去。
拿出粉底,看着镜子里明显一红一白的两张脸,昙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林杨啊林杨,你快醒来吧!这么多年了,你连一场好好的恋爱都没谈过,虽然大好的青春都被你的执着辜负了,但我相信会有一个最好最好的姑娘一直在等着你,会把我欠你的却永远无法还你的,全都加倍地补偿给你。
在家又短短地过了一个晚上,五月三号这天,昙云和萧楚睿乘飞机回到了X市。
回到X市之后,“五一”节假期结束。
第二天一早,昙云就去局工会找林一诺报道,正式上班了。林一诺这次把昙云安排到了一个大办公室里,和另外三个嫂子一起负责整个分公司的妇联和残联工作,昙云的工作主要是统计统计一些数据,总结总结一些活动情况,没什么压力,但也够繁琐。
因为都是之前认识的同事,几个女同志也道听途说过一点昙云似乎跟萧楚睿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加上昙云自己对待工作认真不拖沓,对几个嫂子也是热情友好,几天下来,四个女人关系处得特别融洽,办公室里常常发出爆笑的声音,让隔了三个办公室的林一诺听见之后,既无奈又暗自得意:萧大书记啊,这回把你的女人安排到气氛如此热闹的办公室里,还怕她心情不好吗?
充充实实地过了一周,周末这天,萧楚睿亲自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王晓蕾术后伤口愈合得非常好,没有发生任何感染或并发症,已经从无菌监护室转到了普通VIP病房,还是由专业高护小马24小时陪护,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
萧楚睿和昙云推门走进王晓蕾病房的时候,她刚刚吃了早餐躺下,见进来的是自己的儿子和准儿媳,激动得一边忙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边因为高兴有点不知所措地说:“你们来了”
“阿姨,您快躺下,要多休息!”昙云见状,赶紧上前,和小马一起扶着她靠在了床头上。
小马看了一眼从一进来就走向窗边站定,不仅一句话不说,看到两个女人有点吃力地扶起王阿姨却仍无动于衷不过来帮一下忙的萧楚睿,对昙云无声地笑了笑,指了指门外,识趣地离开了病房。昙云不敢去看王晓蕾左腿下面那片空空的地方,她更不敢想象那被褥下面是怎么样一个血淋林的悲惨状况。可是看到王晓蕾脸上的淡然时,她也终于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失去一条腿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结果,但是比起能保住一条命来说,这也算是一个绝处逢生的办法了吧!
“阿姨,您最近觉得怎么样?”昙云坐下来,关切地问王晓蕾。
“很好,都很好。”王晓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萧楚睿,对昙云说:“吃的也好,伤口恢复得也好,只是有时候不习惯会偶尔去摸一摸左腿呵呵,人老了,记忆力总是不好。”
昙云心里一阵酸楚,忙牵强地笑了笑安慰她:“阿姨,您别担心。楚睿已经跟我说了,等您这个伤口拆线彻底愈合之后,会给您安装一个假肢,您不知道,现在的医学科学界可强大了,我看了很多装假肢的患者,适应之后行动自如,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假肢,到时候您也可以的,完全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真的吗?”王晓蕾虽然是在问昙云,却又把视线挪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
顺着王晓蕾期盼的眼神望去,萧楚睿仍对着窗户负手而立,仿佛定在了那里一样,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哎,明明心里早已经原谅了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偏偏最后一步不愿意踏出呢?
正在这时,昙云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是林薇打过来的,想必是林杨那边有消息了,就先按了静音键,起身对王晓蕾说:“阿姨,我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孩子。”
病房里顷刻间只剩下了母子俩,王晓蕾满眼热切地看着儿子,正欲开口,萧楚睿转过了身子,双手插进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下周让人送你去德国,国内现在安装假肢的技术不如德国那边成熟,德国的假肢质量也是全球领先的,你放心去吧,全程有人陪护。”
“还要出国吗?”王晓蕾有点意外,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犹豫,看着儿子脸上的神色,试探地问:“那还能回来吗?”
萧楚睿心里一震,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放在裤兜里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他知道她这话里的意思当年父亲出事之前,把自己改名换姓,将所有档案资料都改成了汪家的孩子,而把她,安排出了国。本打算不让她回来的,没想到她还是回来了。
他虽然一直不想原谅她,但是他又不想不承认,她回来过着清贫奔波的日子,不过是为了有机会多看自己几眼。这么多年,他一想起自己这个亲手害死了父亲的母亲,他仍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虽然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可是在自己这个儿子跟前,都还不能不算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就像以前小时候,每一次父亲严厉地对他的时候,她总是护在他面前,不仅如此,每每被父亲批评了之后,她都会给他做他最喜欢的松鼠鱼,把刺全部一颗颗仔细地挑出来才喂给他吃
萧楚睿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从童萧那段纠结的回忆里走出来。
“如果你不想回来那就直接留到那,如果想回来,我这里也不差多养你一个人。昙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住的地方,想不想去,你自己做决定。”他最终还是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出了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