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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罢了罢了,你们小孩子家,玩笑而已,哪儿就当真了?我这里最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的,我的事情,你们也都听说过。人哪,只要行得正,就不怕影子歪。——哎哟!闹了一天了,我也乏了。你们说话吧,我去歇下了。你们两个的屋子,晖儿一早就看着人收拾好了,索性都交给晖儿吧。恕我失陪了。”芷云珠则暧昧的笑笑,起身离座,要回房去歇息。

云晖忙唤进两个丫头来,服侍着十三福晋回房,然后又转身,对着黛玉深施一礼,恭敬的说道:“云晖多有冒犯,请林姑娘见谅。”

“云公子多礼了。”黛玉忙还礼,只是她除了宝玉那种没男儿气的男子之外,向来不跟男子说话,此时早就羞红了脸,低着头,再不抬起。

“咳咳……”我假装咳嗽了两声,走上前去,站在黛玉的身边,对云晖说道:“云公子,我姐姐也累了一天了,这会子乏透了。您能不能先带我们回房呢?”

“啊,好。林姑娘请跟我来。”云晖对着黛玉点头,然后转身出花厅,往后面走去。

黛玉和我手拉着手,后面跟着丫头婆子们拿着大小包袱逶迤而行。

这是一座精致的院落,五间小小的上房,不算大,但也不是很小,两边厢房齐全,还有南房,进门口抄手游廊可到正屋,雨雪天气是十分便宜的。

因今日下雪,所以云晖带着众人进门右拐,沿着抄手游廊,过东厢房门口,直接到了正房门口,两个小丫头忙福身行礼。

“你们下去吧,这座院子里不要人伺候,两位姑娘自己有丫头婆子,你们只在门口留两个婆子传话使唤,也就罢了。”云晖一摆手,把丫头遣散。然后回头对我和黛玉笑道:“如有事,可直接叫门口的婆子来回我。”

丫头们下去,我和黛玉带着人进门,却见这里面色色都收拾停当,屋子里也暖和的很,看来这里面的熏笼火盆等都已经烧了一天。

“不麻烦云公子,反正我们也住不了两天。”我淡淡一笑,故意吊他的胃口。

“史姑娘无须客气。”云晖却不生气,只是淡淡的笑着,跟我说话,依然不忘悄悄地看黛玉的脸色,“林姑娘所用何药?要不要云晖请太医过来给姑娘诊脉?”

“不用了,我日常只用人参荣养丸,今儿已经自己带来了。”黛玉忙道,但依然不好意思抬头对上云晖的目光。

“好,那两位姑娘没什么事,就请先休息片刻,云晖告退。”

“多谢云公子。”黛玉忙福身相送,而我却淡淡的笑着,看着云晖恋恋不舍的离开。

素月和紫鹃把我们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利索了,床铺也铺好,我睡西屋,黛玉睡东屋。各自有丫头奶妈子在外间服侍上夜,倒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一来二去,夜已经深了,云晖又差人送了燕窝粥过来,紫鹃和素月服侍我们二人吃了半碗,也就睡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外边的雪已经停了。各自梳妆完毕,便有人来请,说云公子在前面花厅上等两位姑娘一起用早饭。

我和黛玉对视一眼,没办法,客随主便。我们二人只好携手去前面花厅。然却不见十三福晋芷云珠。

“姑姑去给十三爷送东西了,这几天天冷,十三爷腿上的寒气更重了。姑姑忧心了一个晚上,今儿一大清早就出门了。咱们吃饭吧,吃了饭,我同二位姑娘去那边看你们买下的房子,说实话,索额图这老东西,眼光很不错,那座院子十分整齐呢。”云晖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主位上,给我和黛玉二人布菜。

“云公子客气,我们自己来就好。”黛玉忙道。

“没事,姑姑让我代她照顾两位妹妹,云晖自然要殷勤些才好。”云晖微笑着,只顾看着黛玉吃饭。

我暗暗地高兴,又暗暗的担心,至此我不敢跟黛玉说云晖的身份,不知她知道以后,二人还能不能这样相处?

这一顿饭,云晖吃的有滋有味,他对着黛玉,已然是秀色可餐,再加上这样精致的早饭,自然是心满意足,而黛玉呢,大半是因为娇羞,所以并没吃多少东西。不过我看得出来,她虽然不习惯和外人一起用饭,但至少还没恼了云晖。而我呢,应该是三人中最惨的一个,我在这里替二人瞎操心,而人家两个,根本就是忽视我了的存在。呜呼!我好想念我的容若。

饭后,我们闲坐一会儿,等丫头们也吃了饭,然后上来伺候着穿上大毛衣裳,才出了房门,外边小院门口早就备好了车,我们姐妹带着丫头二人上车,云晖便飞身上马,从花园子的侧门出来,顺着巷子拐出去,便往我们新置办的院子走去。

这座院子并不起眼,门口也不是宽敞的马路,而是幽深的巷子。并且这处房产原来并没有落在索额图的名下,所以一废太子的时候,索额图被抄家,这所院子并没有被抄了去。

但他们家族毕竟是败落了,所以这院子也就荒废了,不然的话,也不会便宜了我们姐妹。

我的奶妈子赵嬷嬷拿了钥匙过来,把院门打开,云晖在前,我和黛玉二人随后,跨进了大门,往院子里走去。

因为并没有人打扫,所以院子里一片白雪皑皑,覆盖着院子里萧索的花木,静静地,别有一番韵味。

“果然不错,云儿真是有眼光。”黛玉环视四周,房舍精致且良好,并不用怎么修缮便可居住,沿着游廊往里走,这事一座五进五出的院子,穿过前厅,后面是正房,会客的花厅,上房,两边的厢房无不妥当。再往后去,才是内院。转过一道影壁,进内院,又分书房,会客厅,也有厢房,在后面是下人的房舍,两边还有东西跨院,最后面是个小花园。

“怎么样?姐姐?”我们从这所院子里转了一圈,也用了半个时辰,最后在小花园子里的三间房舍里停下来,看着里面精致的百宝阁,我得意的问道。

“很好,想不到两千两银子,能买这么好的一所院子。”

“机会罢了,昨儿听说皇上又训斥了太子一番,索额图族里的人,自然是胆颤心惊的,只怕这会子已经盘算着变卖了房产,回关外老家度日去了。”云晖淡淡的笑着,走到百宝阁前,细细的端详着紫檀木上面雕刻繁复花鸟祥云纹。“这个是什么?”我看着百宝阁一边,墙角处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海棠花式的白玉雕花,于是伸手摸去,却是镶嵌在墙上的。

“这个是挂纱幔挂钩用的吧?”云晖转身,看看那个有些像把手一般的雕花白玉饰件,不在意的说道。

“他们还真是奢华,这么讲究的东西,恐怕只有索额图的宠妾才会用的吧?”我玩味的笑笑,伸手去抚摸那白玉饰品,看看能不能摘下来,另作别用。“咦?竟然可以转动?”

伴着我的一声惊呼,接下来的事情更让我们大吃一惊。

只听嘎吱吱一声响,这原本是挂着纱幔的一堵墙,竟然开出一道暗门来。

“这里还有个暗室!”云晖吃惊的看看我,又看看黛玉,便欲进去看个究竟。

“慢着!”黛玉急忙伸手将云晖拉住。

云晖忙回头,看着黛玉焦急的目光,一丝得意的微笑挂在脸上:“林姑娘,何事?”

“小心些,点了蜡烛来。”黛玉忙将手中云晖的衣衫放开,轻声劝道。

“林姑娘的话很是。”云晖忙点头,叫丫头点了烛台上残留的蜡烛,然后手执烛台,带头慢慢的进了暗室。

这竟是一个地下暗室,我们顺着脚下的台阶一步步走下去,空气却畅通的很,毫无窒息的感觉,云晖手中的蜡烛摇摇晃晃,烛光虽然不甚明亮,但足以照亮脚下的台阶。

“小心些。”云晖回头,看着我的手紧紧地拉着黛玉的手,点头嘱咐。

“放心吧,注意前面。”我笃定的点头,既然是官宦之家的暗室,应该只是贮藏东西所用,不会有什么机关埋伏。

我,黛玉,素月和雪雁四个人紧紧地跟在云晖的身后,我更是提高了警惕,小心注意周围的动静。

大概下了一层楼的高度,台阶到了尽头,前面果然是一间屋子。原本紫鹃要跟来的,黛玉因想着雪雁身怀武功,万一有事可以照顾她的安危,总比紫鹃强些,便留紫鹃在上面照应。

“那是什么?”素月眼尖,看见角落里堆放的两只大箱子。

云晖用烛台点燃了四周墙壁上原有的油灯,屋子里便明亮起来,我们也都看见了那两只大箱子,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只是为何这么大的一间暗室,只有这样两口箱子?”我迟疑的看着两口红木箱子,皱着眉头,问道。

“估计是索额图的外室私自收藏的一点家底吧,突然抄家,让他们没有来得及弄走。”云晖笑笑,不怎么在意。一边说着,一边往箱子跟前走去。

“小心些。”我也有些紧张,忍不住说道。

“没事,你带着林姑娘往后退。”云晖在箱子五步之外站住,挥手让我们四人后退。

我知道,他自然有办法打开箱子,于是只把黛玉拉在我的身后,让素月和雪雁左右互助她。

云晖白色的衣衫无风自动,衣袂飘飘,腰间的宫绦也飘扬起来。他的衣袖鼓鼓的,里面充满了风,我知道,这是内力强劲的表现。

“嗬!”云晖轻喝一声,手指一扬,千手千叶指的指力点到箱子的封口处的铜锁上。啪嗒一声,铜锁落地,两只金环兀自悠悠荡荡。云晖手一抬,掌风突起,咣当一声,箱子厚重的盖子被打开,尘土飞扬,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墨香。

云晖近前一看,却冷冷一笑:“原来是一箱子账册。”

我长出一口气,如果是账册,那就好说了,这应该是索额图的内帐吧,他原来以为,放在外室的地窖里,会很安全,却不知在犯事之后,被我们无意间发现。

“另一口箱子呢?不会也是账本吧?”素月扶着我的胳膊,慢慢的走到云晖跟前,后面黛玉和雪雁也跟了上来。

“差不多也是账本咯?”我淡淡一笑,心中的警戒慢慢消除,看了一眼边上的云晖,不见他说话,于是我上前一步,一挥衣袖,把那只箱子上的锁甩掉。

“丫头,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你这种神速的精进,真是叫人羡慕呢。”

“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传给你精妙的修习法门。”我顽皮的笑着,用早已握着手中的银链子甩开箱子上厚厚的盖子。

一股奇香冲入顶门,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见数十道银光一闪,箱子里迸射除了几十根银针。

出于本能的反应,我一挥手中的银链子,把自己面前的银针打落,但与此同时,听到云晖一声惊呼:“小心!”便觉得他的身影后退,然后听他倒吸一口冷气。

我忙转身,却见云晖整个人挡在黛玉面前,胳膊上已经钉上了五六根银针。

“有毒!”我惊呼一声,立刻上前,伸手封住了云晖身上的几处大穴。

“云公子!”黛玉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但更让她担心的是,云晖为了她,收了伤。

“每人一颗!快吞下去。”我从荷包里拿出了佛心散,把里面的药丸倒出一颗来,然后把小瓶子给了素月。

素月先给每人都吃了一颗,然后又把瓷瓶还给我。

“你没事吧?”我看着云晖的嘴唇有些青紫,忙蹲在他身边,一边问着他,一边将他胳膊上的衣衫撕裂。

“云儿,你干什么?”黛玉此时也蹲在云晖的身边,伸出手臂,揽着他的头。

“这毒性很烈,先把毒针拔掉,不然毒性扩散,佛心散也未必有用。”我一边说着,一边把云晖胳膊上的无根银针一一取下,然后又把两粒佛心散嚼碎,涂抹在针口上。

“素月,扶着云公子上去,雪雁,服侍你家姑娘上去。”

“你呢?”黛玉看着我,奇怪的问道。

“我要看看那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眉头一皱,心里骂了索额图的祖宗八代一百遍。

虽然是暗室,但这里面的空气流通还很好,那股香味此时已经消散了很多,不仔细的闻,是闻不到的。黛玉,云晖和雪雁素月四个人都不走,云晖虽然中了毒针,却最是坚持。

我来不及多跟他们计较,便转身到了那口箱子跟前,轻轻一跃,便站在另一口装了账本的箱子上。

箱子里面,却是一套崭新的明黄色的云锦龙袍!

我的心一颤,原来索额图和太子果然有谋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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