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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因为发现了胭脂的事情,我抽时间悄悄的把我和黛玉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最后确定连我们用过的蜡烛熏香等东西也都没有问题,才长出了一口气,坐在软榻上,静静地发呆。

“你是太过小心了,她一个寡居之人,自然不用再避讳这些,所以用那样的东西也不为过。”黛玉在我身边,轻声的劝着。

“姐姐,你不必劝我,有些事情,其实你比我明白,只是你不愿说,也不愿去多想而已。”我看着坐在身边的黛玉,心中一阵阵的发酸,她和我不同,我是两世为人,带着前一世的记忆,所以知道的事情多,心理成熟也很正常,而她,却不过是个真真正正的孩子而已,却已经把事情看得这样透彻,这要经过多少的曲折才行。

“罢了,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们只要独善其身就好。”黛玉拍拍我的手,轻声劝道,“不知我们那几间铺子这几天怎样?”

“姐姐不说这个还好,说起来我更是心烦。”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黛玉奇怪的看着我,“生意不好?”

“生意还好,只是不赚钱。”我又叹气,得用的人太少了,没有心腹,生意怎会好呢,那些人都是做惯了吃里爬外的,卫若兰虽然是个能干的,但他毕竟是武家出身,对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只能通个大概,那些账房若想糊弄他,那还不容易?

“生意好,却不赚钱?难道是人有问题?”黛玉皱起了眉头。

“姐姐真是明白人,如今我有一个好账房,但他又不好出面。”我便把红绫父女的事情跟黛玉说了一遍,黛玉听完,也点点头,轻声说道:

“是,他们原就是薛家的人,此时薛家既然知道他们还活着,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不能把薛家摆平,红绫父女就无法出去做事,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姐姐所言极是,所以云儿才要讨姐姐一个主意。”

“你不必着急,只要我们肯出钱,自然有更好的账房先生可以用。你我如今心腹太少,做起事情来自然不方便,不过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黛玉却不着急,反而悠然的说道。

“莫不是姐姐已经有了好办法?”我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于是紧追不舍。

“十三福晋便是个女中豪杰,如果有机会,我们都应该跟她好好学学呢。”黛玉突然笑道。

“嗯……”她一说这话,我突然想起那晚在秦淮河边的一个民居里,听云晖分派手下做事时,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云晖所有的决定都是在传达十三福晋的话,那么这个十三福晋,的确不是普通的女子了。

“只是,我们此时出门却更难些。”

“是啊,府上的人又多了起来,我们两个光明正大的出门,势必会引起她们的注意。”我点点头,三春姐妹可以不防,但那个薛宝钗却不得不防的,但看她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吧。

我和黛玉说些闲话,忽听门外素月高声说了一句:“宝姑娘来了!”

我们二人相视一笑,这宝姑娘可真是沉不住气,这会儿就来探听虚实了。

“宝姐姐好。”这是黛玉的屋子,自然是她在前,我在后,我们二人一前一后走至卧室门口,迎上了刚屋的宝钗。

“林妹妹,身上可大好了?昨儿听宝兄弟说,妹妹身上不好,所以来瞧瞧。”宝钗笑意盈盈,春风满面的走过来,拉着黛玉的手,模样十分的亲热,待看见黛玉身后的我后,笑意更浓,又对我说道:“原来云妹妹也在这里。”

我心中立刻气恼起来,她竟然叫我妹妹,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亲戚!但幸好黛玉正攥着我的手,我被她暗暗的攥了一下,想要发作却没发作出来。

“宝姐姐有心了,林姐姐体弱是真的,但并没什么大病,宝哥哥胡乱说的,您就当真了。”我心中气不顺,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点火星,不过宝钗极有涵养,仿佛根本没听出我的意思,只是微笑着,拉着黛玉的手,进了卧室。

各人都落座后,紫鹃端了茶来,放在宝钗身侧的高几上,宝钗的丫头莺儿便捧着一个盒子上前来,站在宝钗的身边。

“这是我从南边带来的一点东西,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总比买来的强,林妹妹若是嫌弃,给丫头们用也是好的。”宝钗说着,接过莺儿手中的盒子,递到黛玉的面前。

“宝姐姐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妹妹哪有嫌弃之理?”黛玉也轻笑着,把盒子接在手中,打开看时,却见里面是两盒进上的胭脂,还有一瓶桂花油,一瓶香露。

“云妹妹的,我已经叫人送到妹妹的屋里去了,只是想不到妹妹却在这里。”宝钗又含笑看着我,温和的说道。

“宝姐姐费心了,大老远的来,只随身用的行礼就数点不清了,还带着这些东西。云儿多谢宝姐姐惦念。”我也十分有礼貌的回着,比演戏嘛,那就比好了。

“这原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咱们女儿家用的,并说不上什么费心不费心,姐姐我头一次进京城,还望各位妹妹多多指点才是。”果然,送礼自然有事求人,宝钗这就开口了。

“不敢,宝姐姐贤雅淑德,乃是要选入宫中,做才人赞善的才女,我们姐妹都是粗野之人,许多礼仪规矩一概不知,实在不敢当宝姐姐这话。”黛玉的话也十分的谦和,但我听了之后,暗暗思忖,原来这宝钗,竟是为了这个才进京来的。

“嗨!妹妹也拿这个来取笑姐姐。”宝钗微微一晒,眼睛里带着一丝伪装的无奈,“不过是母亲和哥哥的意思,我们女儿家,有谁愿意舍弃亲人,去那样的地方呢。”

我心中一暗笑,跟心口不一的人说话,真是无聊的紧,她的眼睛里分明带着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嘴上却还说什么骨肉亲情。

“姐姐可别这样说,自古以来,忠为孝之始,姐姐要为国尽忠,自然就不能想着在父母跟前尽孝,忠孝不能两全,也就是如此了。姐姐是深明大义之人,在我们姐妹跟前说这样的话是不要紧的,但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对姐姐和我们都没有好处的。”我淡淡一笑,转身用牙签串了一块果子,放在口中,细细的嚼着。

“云妹妹果然是公侯家的小姐,见识不凡,姐姐受教了。”宝钗微微颔首,眼睛里带着一抹了然的微笑,我悄悄地看了黛玉一眼,发现黛玉也正看向我。

我们的眼神一会便错开来,但心意交融,我想黛玉也知道了宝钗的心思,她嘛!一定是听说了我和黛玉跟几位福晋有来往,特意过来探探口风的。

“不敢当不敢当,我虽然出身公侯,但从小没有父母调教,很多规矩都是不懂的,这府上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性,宝姐姐这话,定是取笑我呢。”我忙笑着推脱。

“姑娘们,老太太请过去用午饭呢。”屋子外边,小丫头清脆的嗓音,打破了我们三人之间的说笑。

我的天哪,终于可以走了。

我忙起身,拉着黛玉说道:“我可不是要饿死了,今儿的午饭像是迟了些。”

“你呀,整天都忙忙的,早饭不好好吃,这会子又嚷着饿了。”黛玉被我拉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头看了一下宝钗,“宝姐姐一起过去吧。”

“咱们一块儿出门,我却要去姨妈那里用饭的。”宝钗含笑起身,跟我们一起出来。

阿弥陀佛,幸好她不用跟着去老太太房里用饭,不然我要被那一身虚伪的气息搞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我拉着黛玉,一阵风儿似的去了老太太的屋子,黛玉连声说道:“你慢点儿!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一路,可还吃不吃饭了?”

“吃不吃饭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好好地喘口气儿再说。”我坐在老太太屋子外廊檐下的,靠着柱子大口的喘气。

“难道刚才有谁碍着你喘气儿了吗?”黛玉在我身边坐下,呼吸也有些急促,这一路小跑,到让她出了一层细汗。

“呵呵,林姐姐,我受不了那种官腔儿嘛,你知道,我这人就是这样……”我一边说着,一边凑近黛玉的耳边,轻声说道:“那些福晋们,还没这样呢,她就先端起款儿来了,真是叫人好笑。”

“人各有志,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说不定还真的笑我们粗鄙呢。”黛玉微微一笑,拿了帕子轻轻地试着额角,又看看院子里微绿的花树纸条,叹道:“春天真是到了呢,这天气也热了起来。”

“可不是嘛!你这冬衣,也该换换了。”我拉了一下黛玉身上粉蓝色的小毛皮袄,笑道。要知道,我如今只传薄薄的丝绵衣裳了,这些皮草,早就收了起来。

“我哪里比的你?”黛玉无奈的笑笑,她的身子素来弱,怕风寒的,所以一年到头,冬衣要比别人多穿两个月。

“哎!回头我一定多翻翻药书,替你找一剂好药来,把你的病根儿一并去了,才叫人放心呢。”我握住黛玉纤弱的手指,轻声叹道。

“你们两个,不去屋子里,在这里坐着说什么体积话呢?”宝玉从身后走来,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说话儿的声音,走到我的身后。

“我们一路跑来,累了,在这里坐坐,喘口气,你怎么才来?”黛玉抬起头来,看着宝玉,笑问。

“我在太太房里,遇到宝姐姐,说了几句话才过来,老太太屋里的饭还没摆上来吗?”

“怪道呢,原来是被她绊住了。”黛玉看了我一眼,冷冷的笑道。

“怎么了?难道只许我同你们两个玩?偶尔跟宝姐姐说两句话,你就不乐意了?”

“这话好没意思,我们有什么不乐意呢?还许你从今以后不理我呢。”黛玉说完,拉着我起身就走。

“哎!林妹妹……”宝玉忙跟上来,拉着黛玉的另一只胳膊,笑道:“你还真生气了?你瞧瞧,这是什么?”

宝玉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串粉色水晶手珠,在黛玉眼前晃了晃。

“哟,这是什么?这么亮晶晶的好看?”我笑问,“你哪里得来的?”

黛玉听了我的话,便转过脸去,见宝玉手中的珠串确实可爱,于是接在手中,对着阳光看了一眼,笑道:“这是水晶呢,多半儿又是西洋货吧?”

“说的不错,宝姐姐说,这是意大利国的东西呢。”

“怎么又是宝姐姐?”我皱起了眉头,这宝二爷是傻吗?为什么我们不爱听什么,他却偏偏说什么。

“是啊,这原就是宝姐姐给我玩的呀,我因想着林妹妹一定喜欢,所以拿了来给你。”宝玉说着,盯着黛玉看,仿佛是在等她的夸奖。

“你自己留着玩吧,我不稀罕这个。”黛玉说着,把珠串撂倒宝玉的怀里,转身就走。

“哎!林妹妹,这又怎么了?”宝玉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跟在黛玉身后进屋去。

我摇摇头,无奈的笑笑,也跟着进去。

此时王夫人带着凤姐儿李纨进来伺候老太太用饭。我们便挨个儿做好,谁也不多说话。

一顿饭吃的也不消停,黛玉心里不痛快,脸上便淡淡的,宝玉见黛玉淡淡的,也没意思起来,把那串水晶手珠不是丢到哪里去了,此时只一门心思的哄黛玉开心。我坐在黛玉身边,暗暗地思量,云晖这混小子如今干什么去了,这些日子总没见他,如今黛玉跟前总是有宝玉晃来晃去,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千万别让他在兴出什么新花样来才好。

天气暖了起来,白日变长,贾府众人午睡的习惯又开始了。

饭后,稍作歇息,贾母便说累了。鸳鸯等几个丫头服侍着贾母躺下,我们姐妹也一起退出来,各自回房。

午后的荣国府,到处都静悄悄的。我借口出去走走,便一个人出了房门。沿着游廊一路走出去,路过凤姐儿的屋子,往后面的花园子走去。

此时早春,园子里并没有什么花开,只是柳树已经发了新芽,嫩绿的枝条随风起舞。

我寻了一块假山石,轻轻跃上去,双手抱住膝头,坐在山石的顶端,晒着暖暖的太阳,眼皮儿便有些重。于是我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只有微微的风声,带着几声雀儿的嘶鸣,清新的空气让人心神愉悦,我慢慢的让自己放松下来。

朦胧之际,我被一阵私语声惊醒,忙抬起头来,却见那边有一主一仆两个女子慢慢走来,边走边说着什么。

原本坐在假山石顶上的我,忙轻轻起身,跃到山石之后,想趁她们经过的时候,猛然跑出来吓唬一下她们两个。

“莺儿,你回去告诉香菱,那边府里大奶奶的礼也不能少了,还有小蓉大奶奶的东西,要同大奶奶的一样才行,不能简慢了。”

“姑娘,这是为何?小蓉大奶奶再怎么样,也是大奶奶的媳妇,婆媳二人的礼是一样的,岂不叫人笑话咱们不会办事?”

“你知道什么?那边大奶奶不过是个填房,娘家并没什么势力,如今宁国府上上下下,都是这位少奶奶打点呢,这位小蓉大奶奶的父亲,可是在营缮司主事,那是什么衙门,你难道是不知道的?听说连珍大爷都很疼这位少奶奶呢,我们又岂能小看了她?”

这是宝钗的声音了,我暗暗一笑,这位宝姑娘,果然心思慎密,刚来荣国府几天呀,就把这些事情摸得清清楚楚,连蓉哥儿媳妇的娘家,都打听到了。

“是,姑娘向来是周全的,老奶奶也极为仰仗姑娘,这府里的姨太太,虽然有个女儿在宫里,怕也比不上咱们老奶奶有福气呢,有姑娘这么个齐全的人儿在身边打点,凡事都可以放心了。”这个叫莺儿的丫头,极力的奉承着她的主子。

“好了,你别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赞给谁听呢?”宝钗开心的笑道,“你先家去吧,我想起一件事来,要去凤姐姐屋子里坐坐,回头你还来姨娘的房里等我。”

“是。”莺儿答应着,继续往前走去,宝钗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但终究没等到,方转身往回走。

我心中纳闷,暗暗地把内力运起,感知着周围的动静。片刻之后,我淡淡冷笑,右手的拇指按住了中指上的指环。

一记灰色的身影从十步之外出现,我猛然转身,直视着对方,淡淡的说道:“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宅?”

“云姑娘好。”那灰色的身影,倒也不避讳我,而是对着我抱拳打千儿,行主仆之礼。

“你是谁?”我渐渐明白,这应该是老八的人,不然不会这样对我。

“奴才奉主子之命,来见一个人。”

“那刚才那人等在这里,你怎么不出来相见?”我冷笑。

“主子还吩咐,若遇到云姑娘,那人不见也罢,主子吩咐奴才,把这个交给云姑娘即可。”灰衣人说着,把手中一根竹管恭敬地捧上前。

我右手一挥,银光一闪,那跟小小的竹管便到了我的手上。扒开塞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我迅速看完,然后对灰衣人说:“你去吧,爷吩咐的事,我都知道了。”

“是,属下告退。”灰色的影子一闪,便隐入空气之中,他原来站的地方,树影婆娑,微风吹过,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出现过。

我的心情,在看完那张纸条之后,变得很差。

薛家是九爷的奴才,九爷同八爷要好,薛家的事情,自然八爷会插手,更何况,这关系到八爷的雄心大志。

于是乎,胤祀给我送信来,要我照看一下薛家母女。

我心情极坏,这样的人我十分的不喜,真是搞不懂胤祀看上了她什么?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有本事让胤祀出面,还要本姑娘照看。

好吧,本姑娘就好好地照看照看你,也替胤祀管束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奴才。

既然要管教奴才,少不得就要先了解一下奴才们都在做什么,于是我转身出了园子,从角门进来,往凤姐儿的院子走去。

宝钗果然在凤姐儿那里,我悄悄地进院子,院子里的婆子正靠在廊檐下打盹儿,我轻笑一声,问了一句:“凤姐姐睡了吗?”

“谁呀?”厢房的门被打开,平儿睡眼朦胧的从里面走出来,见了我,唬了一跳,忙陪笑道:“我的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您过来了?有什么事,唤了奴婢过去吩咐不就是了?”

“你们都在睡觉?”我纳闷的看着平儿,宝钗刚才不是说要来这里吗?该不会是接着就走了吧?

“二爷在家呢。”平儿笑笑,冲着屋子一努嘴,然后拉着我进了她的屋子。

“宝姑娘没来?”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敢说假话。

“没有啊,宝姑娘刚才路过这里,刚好遇见我,说是去太太屋里了。”平儿纳闷的看着我,已经端了茶来。

“她要在这里住多久?”我看着手中的茶杯,厌恶的说道。

“哎!谁知道呢,一大家子搬进来,忙乱了一整天呢。太太还叫我们提前打扫了房舍。面上说呢,是怕薛家的大爷出去生事,留在府上,有老爷管束,可你也知道,老爷哪里是管这些闲事的人?那薛家的大爷在府上住着,倒把我们二爷给拉出去吃了几次花酒了,惹得二奶奶生了几次闲气。”平儿一边笑着,一边小声说道。

我听了也忍不住乐了:“你们奶奶那么厉害,连这个也管不住嘛?”

“不怕说句打嘴的话,这话原就不该给姑娘说的,但姑娘不比别人。”平儿继续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悄声说道:“薛家大爷为了一个姑娘,闹出了人命,还多亏了太太叫人写了书信,给林姑娘的老师贾先生,才把此事平复下去。”平儿一边说着,一边看看窗子,然后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这是八爷应该还不知道。她们把此事蛮的很紧呢。”

我点点头,想起红绫说的,她们要报假账给朝廷,自然很多事都不敢跟胤祀和胤禟说,这种心生二心的奴才,胤祀还让我照看她们有何用?倒不如让我教训教训她们更妥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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