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剑法,只是简单的一刺,但却包含了凌生藏灵境的全部灵力,于是势不可挡。
偏左半步。
嗤
很轻微的一道声音,就像棉布被刺穿了一道口子,然后就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你……你是……藏灵境!”
夜幕缓缓褪去,天空一点点明亮,寺院一点点明亮,院中的两个人也一点点清晰。
霍青奴惊骇地看着凌生,长剑连同剑鞘一起掉落在地,直到最后他也没能拔出他的剑。但他此时并没有死去,只是双手握着胸前的剑身,望着凌生的脸由惊骇变成悔悟,可惜已经迟了。
“:没想到终日打雁,最后却看走了眼,被一只雏鹰给啄了。”
凌生伸手握着剑柄,甚至还保持着出剑时候姿势,手更是一动未动,因为剑的那端刺穿了霍青奴的胸口,因为凌生还有问题要问,所以这剑还不能拔出。
“:那些被你掳去的女子在哪?”
霍青奴突然笑了,“:反正也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她们都在万山门。”
万山门?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万山门在哪?”凌生急忙问道。
“:你想救回那些女子?”
“:不,女子要救,我更要灭了万山门。”凌生斩钉截铁道。
霍青奴陡然笑得更大声了,那笑声扯动着他胸前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来,但他依然在笑,因为实在太好笑了,多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啊!
“:咳咳……”可能笑得很疼,霍青奴咳出血来,于是收敛了几分笑声,开口说话了,声音一如之前的平稳,完全不像一个临死之人。
“:看到你很快就会陪我一起死,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虽然我也很想你现在就死,但我真的不知道万山门在哪。不过你可以放心,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他说的是那么的成竹在胸,不,那更像是理所当然。成竹在胸终究只是个人的主观意识,而理所当然却是客观的事实论定,所以连凌生都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就在这时,院墙上出现两道人影,庞鱼和谢庄,他们一眼看到了院中持剑相持的两人,以及满地的“暗器”与尸体,然后小心翼翼地飞落到凌生身旁。
“:这么快就结束了?!”
谢庄颇为满意地拍了拍凌生的肩,结果好巧不巧,他拍得有点重,而且拍的又是右肩,更不巧的是那只手握着一把剑,那把剑插在霍青奴的胸口。
于是随着谢庄的拍肩,那把剑就开始控制不住的上下抖动,然后就看到霍青奴双眼翻白,笑容戛然而止,很不幸,他就这么意外的死了。
清河城的恶霸,欺压得整座城抬不起头的那个人,十多日来让他们三人束手无策的那个人,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简直不敢置信。
凌生收剑,霍青奴倒了下去,吹散了地上的小黄花,却吹不散满寺的花香。
“:你杀了霍青奴!”凌生扭头看向谢庄。
谢庄的手还放在凌生的肩上,他显然也发现刚才一不小心杀了一个人,虽然那个人已经快死,但显然是他断了那个人的最后一口气,那么那个人就是他杀的。
“:霍青奴……死了?”
凌生点头。
“:就这么简单?!”
凌生再次点头。
谢庄将手从凌生肩上收回,口齿重新恢复正常,“:那好,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还等什么,回城睡觉去啊!”
“:……”
一笼黑纱从天而降,缓缓飘落在霍青奴的身上。
凌生上前拾起它,拿在手中看了起来,很柔软,也韧性十足,似纱但绝不是纱,它是夜幕遮。
“:这就是那个黑幕吗?”庞鱼走上前看着凌生手中的那物,好奇问道。
“:对,它叫夜幕遮。”
“:好名字,自然要有个好主子。”
凌生懂了庞鱼话里的意思,将夜幕遮放进连同玄青长剑一起收入香囊,然后抬头,两人会心一笑。
“:喂,刚才那是什么?”谢庄好奇问道。
凌生和庞鱼望向他,同声道“:没什么!”
谢庄怀疑的目光来回打量了两人数遍,嘀咕道“:奇怪,你们两人怎么这么有默契,难道我要被抛弃了吗?”
“:……”
庞鱼看向寺院里的满地尸体,说道“:这些人怎么办?”
凌生想了想,“:就地埋了去。”
说罢走出寺院,择了山道一处相对平整地,驱使青藤搅出一个深坑,然后返回寺院搬来尸体,很快那些恶人的尸体,连同霍青奴就被一起丢进了深坑里,掩土就埋。
“:等等……霍青奴还是先别埋,我们带回城去!”庞鱼拉住凌生袖袍道。
“:这是为何?”凌生问道。
“:其一,我们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霍青奴,带回城确定身份。其二,我相信城里的人不见到霍青奴真的死了依然不敢出门,所以霍青奴必须带回去。”
“:有道理。”
凌生从坑中拎出霍青奴的尸身,然后三人掩好土下山去了。
景春楼闺阁里,仕女屏风间。
“:霍青奴死了?”苏花问。
“:是的,小主。”掌柜答。
“:清河商会可有消息传来?”
“:暂时没有。”
“:一群老狐狸。”
掌柜不敢置评,但他能感觉出小主今天心情不错。
“:下去吧。”
“:是。”
掌柜退出闺阁,苏花从床榻起身,朦胧中听到远处有人传来声响,似乎在喊着什么,从西城开始正在一点点临近。整座城就好像一潭死水,西边吹来了一阵春风,于是整座城在慢慢泛起涟漪。
“:霍青奴死了!”
“:霍青奴死了!”
“:霍青奴死了!”
……
那个人的嗓子已经喊得沙哑,但他并没有停止喊话,他要喊遍整座城,让所有人都听到。哪怕以后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也心甘情愿。
一座座院门打开,他们站在街上,站在院门前,目光茫然,似喜似泣。
半晌过去,终于有人发出欢呼,于是整座城开始欢呼,他们感谢昨夜的天灯,让老天开了眼。
苏花也听清了,她淡淡一笑,关上窗来到镜台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又笑了笑,然后从柜中拿出一套衣裙对着镜子比划。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皱了皱眉,又拿出另一套衣裙,可似乎总觉得不甚满意,最后她丢下衣裙,托着腮对着铜镜开始发呆。
情窦初开,莫若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