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眩晕,南宁扶住了马车壁,心中闪过一丝惊怒。
“这朵雪玉梅,有毒……你,你们……”南宁咬紧了牙,只觉得头晕目眩,遍体发寒。身体在抖,心也在抖。无法言诉的失落和惆怅,凌风,居然也骗了她……
“阿宁,你……你怎么了?”秦风掀开车帘,一把将南宁抱在怀中。抬头怒视那个侍卫长,冷冷道:“是你要害阿宁?”
腰上的墨剑感受到主人的汹涌的杀意,激烈地震动鸣响起来。无形的剑气在场中陡然膨胀,周围的侍卫咳得连连后退。
墨剑秦风的名头,他们自然知道,此时见秦风凶戾泛狠的眼,连身体都被他散发出来的冷封冻了,呼吸一下都觉得分外困难,无法言喻的恐惧,让他们几欲逃跑。
“秦风,不要,不要杀人……”南宁撑着最后一丝神智,急切地抓住秦风的手。这些人不是敌人,而是凌风的人,她怎么可以看着他们死在秦风的剑下。
“阿宁……他们想要害你……”秦风愤怒的眼恶狠狠地瞪着周围的侍卫,再看向南宁使,满是不解。
“不可以……”南宁轻轻地摇头,“你难道不听我的话了么?”
“我……”
“南主子,得罪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侍卫长略带歉意地说。
南宁点点头,不再和他们说什么。
转头对秦风:“秦风,带我走……”可是话音未落,头已经歪在秦风胸前,昏厥过去。
秦风悲愤地嘶鸣一声,颤抖地搂住南宁孱弱的身躯:“阿宁,我带你走。”
“不行!”侍卫长上前拦住了他。
“不想死的话,滚开!”
“秦公子,抱歉,帝姬你不能带走,南主子中了我的独门毒药,你把人带走,除非你想南主子死在半路上。”侍卫长不慌不忙地痛陈利弊。
“你……”
“秦公子放心,我们不敢伤害南主子,只是怕秦公子你不放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秦公子你留下帝姬,再沿着缀锦路一直往前走,出了宫,帝姬自可安然无恙,如果秦公子执意要带帝姬走的话,帝姬的安危我们就不甘保证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了,秦公子平日为人虽然桀骜不驯,但是涉及到帝姬安危,料想秦公子也不会失了分寸的。”侍卫长不卑不亢,表面上恳求实则是以南宁的性命相威胁。
秦风从来就见不得南宁受半点伤害,此刻见南宁苍白失色的小脸如一朵凋零的蔷薇无力地浮在水面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地痛。他用常年练剑的粗粝的手轻轻抚摸南宁苍白的面颊,眼神那么认真,那么痛惜。似乎在问:“阿宁,我该怎么办?怎的要把你交给他们,才能保你平安么?”
如果南宁醒着,定不会中计,会明确地告诉秦风,凌风是不会对她下毒的,最多,是昏睡散之类。可是秦风的脑子从来不会考虑这些问题的真假虚实,只要涉及到南宁的安危,哪怕是有一分可能性,他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肯让南宁担半分风险,所谓关心则乱,注定了他会将南宁交到来人手中,这也是凌风给南宁下昏睡散的原因。
抬头看周围的人,秦风的眼中已经封冻的寒冰和炽热的恨意,他一咬牙,将南宁抱着放回车厢,再出来对侍卫长说:“暂且将阿宁放在宫中,一日之后我再来,若你们敢动阿宁分毫,我便血洗这王宫!”
冰泉般的冷语透着凛冽的寒气,让周围的人打了个寒战。
“秦公子放心,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帝姬有丝毫损伤!”侍卫长郑重地说。
秦风仰天长啸一声,纵身一跃,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墨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朱阁琼楼,碧瓦重檐之间。
好高明的轻功,众人心里皆是一叹。
马车咕噜咕噜向前,却离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越来越远。
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细细的雨丝落在人的身上,如同打在人的心间,淡淡的惆怅和淡愁便如轻烟般笼上心头。
路边的杨柳在雨丝的洗刷下闪着青郁的亮泽。
那座沐浴在雨丝中的宫殿,以亘古不变地姿势俯视着那座繁华的城池,俯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又如一只悲伤的眼,默默注视着那乌蓬马车渐渐,渐渐远去。
是谁用洞箫吹响了一曲由幽离别之歌,如泣如诉,如怨如慕,那么婉转,又那么悲伤,攥人心神。似乎在诉说着浓浓的别情,似乎在悲伤地注视着爱人远去,这悲伤中,又夹杂着祝福和希望。
当南宁幽幽转醒,已是三天之后。
这是一间华贵而幽雅的居室,这是南宁对自己身处的地方的第一印象,精致的贵妃塌,典雅的镶嵌祖母绿和红宝石的梳妆台,桃木家具,香炉里燃着名贵的月支香,甚至木榻前的案几上,还摆着一束香气馥郁的鲜花。
这是哪里?南宁颇为茫然,身体没有丝毫不适。起身走出房门,抬眼望去,顿时怔了一怔,入眼的是一片宁静优美的湖泊,湖面上是大片的睡莲,湖上架了一座拱桥,桥的那边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八角亭,高大的亭台红柱黄瓦,在茂密的翠柏之中,藤萝翠竹点缀其间,风景优美,胜似仙境。
这是哪里?
“阿宁——”一声轻柔的呼唤从湖那边传过来,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飘渺。
听到这个声音,南宁的身体僵住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从未有过的不安,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前方。
此时暮色渐沉,薄雾缭绕,那呼唤她之人正走过拱桥,淡色的黄昏浮动在他的身后,恍如一幅久违的水墨画正徐徐展开,而他,就是画中最灵秀最生动的一笔。
行至近前,那人浅笑依旧,温雅如初:“阿宁,喜欢这里吗?——”
那一瞬,物是人非,恍若隔世。她明白了一切。她心里开始隐隐作痛,这疼慢慢伸向喉咙,并在那里结成块,随即化为眼泪。
无尽地痛意袭击着她的心脏,那一刻,眼前的人影和记忆中另外一个人人影重叠,远山含黛,绿意悠然,他站在悬桥上,雾迷茫中向他伸出手来……浅笑温雅的神情,清贵有礼的举止……
她抱住头,嘴里发出痛苦的悲鸣,凌风,你竟真的,不要我了么?哪怕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也不能做么?你竟用这种方法把我推开……
推开过来想要扶住她的南宫少卿,她撞撞跌跌地向前跑,她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去,只是,一定要离开,要回去……有没有谁来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南宫少卿眸色一冷,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亏他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精心布置这里,想给她一个惊喜,以为她会喜欢,可是她一醒来,连一句话都不说,就发了疯似地要离开,心里就那么放不下那个病秧子皇帝吗?想到这里,他一把拽住南宁,手里的力道已经没了一丝联系,将她狠狠一扯,让她撞进自己怀中,对上她茫然无措的眼神冷笑:“你还想去哪里?”
“放开我……”南宁剧烈地挣扎着,想推开他的胸膛,可心里却越来越绝望了,心中的疑惑和眼前的处境像无数的蚁虫咬噬着她的心。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么难看,像个疯婆子……我认识你以来,从没见你这么失态过,”南宫少卿牢牢地钳制住她的腰,语气里杂家着愤怒,不甘,苦涩,刻意地刺激她,自己的心,却痛得无法呼吸。
“你此刻脑子里惦记的,想着的,是谁?你只有为了她,才会如此是么?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你可知,你此刻最惦记最想念的人,却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用你,换了阴蛇蛊的解雇之药……”
嘴里放出痛苦的呜咽,南宁无力又痛苦地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凌风一定是碰到什么解不开的结了,他一定是性命垂危了,才会这样把自己推开,想要保住自己。凌风,你为何总是要一个人承担。她心里明白,嘴里却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低低地呜咽,神思一片混乱。身子被南宫少卿死死地抱着,紧得几近窒息,心,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炙烤,在地狱里煎熬。感觉渐渐麻痹。
“他用你换了解药,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了,我不准你想他。”南宫少卿几乎被心中汹涌的怒意折磨得发狂,却依旧浅笑着在她耳边呢喃。眼神里,却隐约着愤怒与不甘,搂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变紧。心痛得战栗,阿宁,你是我的,我就在你身边,是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你想我吧,不要想他,不要想她!
“不准再想他!”他固执地重复了一遍,霸道的命令的口气,却浸满无奈,湿润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一下,两下,南宁停止了挣扎,麻木已久的神经战栗起来,她突然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他温暖的体温,清晰地感觉到他纤长的睫毛擦过自己侧脸的肌肤,微微颤抖,细腻而深情。
身边的人绝世的面容在熹微的晨色中泛着微冷的光,在她耳边轻轻吐气,邪肆而深情地一笑:“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而这个世界上,再无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