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戈从殷梦云短暂的停顿中感觉到了她的犹豫。他笑了笑：“你也没什么把握吧？”
殷梦云也不掩饰，点点头。“没错，我的确没什么把握，所以也不能算定论。雷先生如果有时间，可以再找别的行家看看，也许会有所收获。我只是玉器研究者，对神秘学一窍不通，恐怕帮不上你什么。”
殷梦云说着，站了起来，做出送客的姿势。阚商见状，也识趣的起身，准备离开。
雷戈却不为所动。“不，我是说，你对断代没把握。”
殷梦云沉吟片刻，打量了雷戈一会，重新坐了下来。“雷先生，我的确对断代没有太大的把握。玉器断代，通常是根据器形纹饰、雕刻技法、所用玉料等因素进行综合考量。考古界更习惯碳十四测定，误差更小。你这件玉器的器形纹饰属于上古，但是玉料却是和田玉，而且保养、沁色都很新，不像古玉，所以我断定是近现代作品。”
“那你为什么犹豫？”
殷梦云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这玉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颜色的原因，看的时间长了，会有一种能把人的意识吸进去的感觉。我看了那么多玉，只有真正的巫玉上有过类似的感觉。但是……”
雷戈心头一动。他也觉得有些不对。玉器厅的那些巫玉都是发光的，而这件玉器却不光。不仅不发光，而且有点吸光。
殷梦云迟疑了很久，扬起头。“雷先生，既然你收藏玉，想必对玉的保养一定的了解。你相信一件古玉经过三四千年甚至六七千年的传承，没有出现任何磕磕碰碰，反而和新琢成的一样，连最细微的龟裂纹都没有吗？”
雷戈没有回答，阚商毫不犹豫的说道：“就算有可能也微乎其微，无限接近于零。”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觉得断为近现代作品更保险。”
雷戈露出神秘的微笑。他能有一种感觉，殷梦云虽然从理性上觉得这指环是近现代作品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块古玉，只是她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他想了想，站起身来，示意阚商可以走了，然后向殷梦云点点头。
“多谢你的意见。那个……你能给我留个电话吗？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再向你请教。”
殷梦云笑笑。“有问题的话，直接到博物馆来，或者打博物馆的电话找我，很方便的。”
雷戈耸耸肩。“好吧。”
阚商瞅了雷戈一眼，有些憋不住笑容，抢先一步出了门。雷戈跟着走了出去。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那个……我再多一句嘴啊，那块最大的玉璧不是原件，是用碎片拼的吧？”
殷梦云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出土的时候就碎了，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拼起来的。”
“怪不得，有一块好像拼错了。”雷戈笑笑。“全国最大的玉器博物馆出现这样在纰漏，对我们玉城的声誉多少有些影响，你们还是尽快改回来的比较好。再见。”
雷戈挥挥手，出了门，向大门走去。阚商跟了上来，狂笑道：“看不出啊，雷子，现在胆子大了，居然敢撩这种三高怪兽。就是招有点糙，人家那么多专家看不出问题，让你看出来？”
“你还别说，这种事只有我能看得出来，谁让我有屠龙刀呢。”
“德性！”
两人说笑着出了门，直奔公交车站，准备坐车回家。
树荫下，谢达估坐在一辆SUV中，看着雷戈和阚商离开，不屑地哼了一声：“装逼犯，再让你欢腾两天，等老子把事办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刚刚到博物馆前台问过，知道雷戈和阚商根本不认识殷梦云，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大为恼火，颇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只是有正事要办，这才按捺住心中的不快。
过了一会儿，柳玉蝉上了车，低声说道：“殷梦云不肯帮忙。”
谢达估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听了这句话，更是上火，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自以为是的臭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是玉城第一高手了。走，我们去找其他人。”
——
博物馆内，殷梦云一句话拒绝了柳玉蝉后，径直来到了玉器厅，盯着那块玉璧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不对。她叫来工作人员，将玉璧取了下来，带到工作间仔细查看，果然发现有一块黄豆大的碎片拼得不对，应该是别的玉器上的，却被误拼到玉璧上了。
工作人员很紧张，立刻决定返工。殷梦云却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以她的眼力，都要用放大镜看半天才能发现问题，雷戈是怎么发现的？他离得那么远，又没有任何工具，怎么可能发现这么小的错误。
“殷姐，这事有点麻烦。”长着一张小圆脸的实习研究员张玥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上百黄豆大的碎片。“这些碎片都差不多，怎么才能肯定哪一个是原件？”
殷梦云一看，也傻了眼。她想了一会，回到办公桌旁，找到雷戈的手机号码，本想做办公桌上的座机，想了想，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出去。
雷戈刚上公交车，手机就响了。他拿起一看，又是一个新号码。他冲着阚商挤了挤眼睛。“猜猜，会是谁？”
阚商哼了一声，头都不抬，故作不屑。“卖保险的。”
“我靠，你能不能祝福兄弟我一下，我这受伤的心情正需要爱情的滋润呢。”
“好吧，推销房产的。”
“滚！”雷戈笑骂了一句，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殷梦云的声音。“雷先生，你好，你还在博物馆吗？”
“哦，我已经上车了。有什么事吗？”
阚商瞪起眼睛，无声的咒骂着，手舞足蹈地示意雷戈不要再装逼，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呃——”殷梦云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她还是鼓起返勇气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再来博物馆一趟，有些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啊？”
“你说的那片玉璧确实有点失误，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也不用太久，最多就是半个小时。”
雷戈“犹豫”了好一会，直到阚商咬牙切齿，捶胸顿足，恨不得咬他一口，这才答应了。
“好吧，我待会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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