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面试
“雨馨，你看我这样穿行不行啊？”
林雨馨转头看了看后面有些局促不安的紫木，心里有些想笑。这是她的紫木第一次这么注重自己的着装外表，天还没有亮，紫木就已经起床开始梳妆打扮了。林雨馨告诉她，这是一个出明星的公司，走哪哪都是大明星，可要好好打扮，不然一进去就给人家嘲笑我们俩是土包子，到时丢人可丢大了。
“雨馨，你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已经散了啊？”袁紫木看着前面那个风轻云淡的丫头，气就不打一处来。
“很好啊，”林雨馨抿嘴一笑，然后就牵起紫木的手，“紫木在我心目中无论怎么打扮都很漂亮。”
袁紫木瞧见林雨馨真诚的模样，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无瑕的看着你，好像里面住着一个小精灵，让人不相信都难。
怎么这么多人？林雨馨一走进“夏启影视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就被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唬住了。而且纵观整个场面，都是一些年轻女孩子。环肥燕瘦，一个不落，一个不少。吵杂的人声，鼎沸的交谈，还有一些人扯着嗓门招呼，一时间林雨馨仿佛置身于一场人才招聘会。林雨馨一直拉着袁紫木的手，她向后去看紫木，紫木也在焦急地看着她。她死命揣着紫木的手，简直想把两手合为一手。
突然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身体后倾，正好往林雨馨和袁紫木的方向倒过来，袁紫木看到有个女孩子向她们中间倒过来，出于本能，丢开了林雨馨的手，去扶那个倒下来的女孩子。
放手，一个刹那，林雨馨失去了来自袁紫木手心里的力量。她怔在原地，往事历历在目，伤疤不揭自破。当年医院里，家乐死拽着林雨馨的手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从她面前滑落，她死命地抓起，那双小小的手又无力的滑下，她反复地抓起，那双手就反复的滑下。她无法呼吸地心痛，天地旋转，时空错位，有人把她扶起，有人把她推开，可是家乐的手就那样毫无生气地搭在床弦。她舍不得啊。如果那个孩子没有她手心的温暖，会哭，会闹的。
头痛，欲裂。林雨馨的记忆翻来覆去，如山洪。周围的一切就像龙卷风，时时刻刻都在旋转。
“啊！”林雨馨大叫一声，这一声力量之大。周围的嘈杂顿时消失，恢复平静。
“家乐啊，家乐......”林雨馨跪在地上，无力地叫喊。声声痛彻心扉，却又无能为力。眼角有晶状的液体缓缓落下，吃进嘴里，一时难辨酸甜苦辣。
“让开，让开！”袁紫木看到林雨馨跪在地上，慌忙放开刚接住的女孩，扒开林雨馨周围早已围起来的人群，跑到林雨馨身边，心道，大事不妙，雨馨八成又是发病了。就在她刚碰到林雨馨右边胳膊的时候，一个男人已经抢先抓住了林雨馨的左边胳膊。
这个人是谁？袁紫木好奇地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个人，皮肤透着西方的白皙，乍看是个混血，其实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来，这个人的东方气息更浓厚一些。
“你怎么了？”徐旭早上一来到公司就看到这里给围堵得水泄不通，他想做电梯都没有办法找到突破口。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女声传到他的耳朵，他为之一震。拨开立即围堵起来的观众，他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此时的她眼神涣散，无辜无力地坐在地上，脸上是死灰一般的表情。特别是她的眼睛，里面住着绝望的深渊，一看之下让人透不过气。他赶紧上前去扶住她的胳膊，一句话脱口而出。
林雨馨不知道自己的两边胳膊其实已经给人扶住，她只能感觉来自紫木的气息在逼近。她茫然无措看着一群陌生人把她当特种变异人一样瞧着，她头偏向紫木，泪水向滑冰般畅通无阻。银锭对不起，我又让你的世界下了一场雨。林雨馨心里百般不愿，可是她还是不能控制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
“紫木，下次，不，没有下次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开我的手......”林雨馨哭中带着深深的期盼和祈求肯定的答复。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了，让熟悉的人再一次离开她的身边，即使后来袁紫木真的放开了她的手，可是在她心里，一刻也没有放弃袁紫木手的丝毫打算。
“好，好，我的好雨馨，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了，姐姐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手！”袁紫木将林雨馨的手紧紧握在手里，这个丫头有着冰霜一般的外表，对所有人都漫不经心，至少从第一眼上是如此，可是当她把你当做生命的依托，宿命的托付之后，她的整颗心都在你身上，绝不会动摇。
“雨馨”她的名字是叫雨馨吗。徐旭听到袁紫木叫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名字，一种异样的感觉贯穿他的全身，似曾相识的冲动让他忍不住直盯盯地看着林雨馨那张此时早已失控的脸。
“喂，你看什么！”袁紫木瞧见对面那个男的不怀好意地看着林雨馨，心里不知是什么异样的感觉让她脾气陡然暴躁。
徐旭转过头来，刚好看见袁紫木横眉冷对的双眸。他的第一感觉是快点撒手，否则面前的这个女的会把他生吞活剥的。他赶紧放开死抓住林雨馨的手，一个趔趄就摔倒在旁边。周围的人一看见一个大帅哥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妈给震慑得魂不守舍，几个年轻女孩子已经扑哧一声在周围笑了起来。徐旭看了看周围笑他的女孩子，一时也不好意思的搔头。他抬头看了看袁紫木，只见袁紫木狮子一般凶猛的脸上也闪过一道不易捕捉的意外，但瞬即恢复谁敢靠近我就格杀勿论的表情。
“阿旭，你怎么跌倒在地上？”徐文杰拨开层层围追堵截的人群，劣质的香水味让他胃里云起翻涌。他嫌弃地捂住鼻子，来到徐旭面前，伸手扶起徐旭，但是头始终低垂偏向徐旭的一侧，不曾四处扫射。如果，只是假设，当初他稍微看一看他右手边的人，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以至于林雨馨在他的公司里整整待了一年，俩人无数次的插肩而过，却对面不相识。缘分有时候其实真的很奇妙，该遇见的始终一再错过，不该在一起的纠缠一生。
“阿旭，你申请当今天的面试官，我希望你尽快把这件事情搞定！”徐文杰丢下一句不容人质疑的话，就甩手而去。徐旭听见他哥口气里面或多或少的愤怒，也心领神会地疏散人群，让这些一心想出名的女孩子，哪怕当打杂人员也要进当今社会最炙手可热的造星公司迅速排队。
林雨馨被袁紫木扶着，俩人自然抢不过这些年轻力胜的女孩子，不知不觉已经被甩在了最后两个人的位置。此时林雨馨还处于一种混沌状态，刚刚袁紫木许下的诺言，并没有让她从朦胧当中清醒过来。
徐文杰沿着这条长龙往出口的方向走去，刚走到林雨馨的面前，旁边的助手就将电话交给他，“采晴，我这就出来。”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但是他的心头浮现一种毫无根据的酸楚，眼睛里有晶莹的泪在蓄积。金锭，是你吗。徐文杰在心底默默地说道。走过转角，出于自然转头，昨天那扇熟悉的身影兀然映入眼帘。真的好熟悉，真的好像她。徐文杰流连不放手，全然忘记迎面而来的人。
“艾略特，看什么呢？”江采晴欢快地跑到徐文杰面前。十年不见，皮肤保养的很好，身段匀称，和年轻姑娘比起来，多了一份优雅从容，可是在最亲爱的人面前又露出小女孩子家的本来面目，可谓沉鱼落雁，天然雕饰。
江采晴这一叫猛地把徐文杰从游离当中唤醒。转头迎上佳人如水一般的爱意扑天盖地而来，他习惯性的搂住江采晴的楚腰，俩人亲昵走进助手早已打开的后车门。
采晴！林雨馨又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条件反射一般从睡梦中惊醒，她转头，昨天那两个人的身影又再一次映入眼底。她这才释然，原来是昨天那个女孩子。
袁紫木看见林雨馨晶亮的眼神炯炯有神，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地。看来这场病好得恰似时候，下一次面试的人就是雨馨了。
“下一个。”耳朵里传来面试官的声音。林雨馨这才恍然觉醒，她看了一眼身后的袁紫木。慧心一笑。紫木，我们一起加油。
他！林雨馨惊异地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男人，西装笔挺，相貌英俊。几分道貌岸然，几分游戏人间。林雨馨抬头的刹那有些失神，可是低头的瞬间她就已经调整好心态。今天她是来面试的。
“你叫什么名字？”徐旭饶有兴致地看着端端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女人，明明从她脸上捕捉到了不可置信，可是如今却装作毫不相识。哼。就让本大爷今天来好好考考你。徐旭脸上浮现戏谑的掠影。
“林雨馨。”第一次参加这么正规的面试。林雨馨心头有着少许的忐忑，特别是对面那个男人脸上让人捉弄不懂的鸟蛋表情。
“多大了？”
“27。”
“有从事这方面的经验吗?”
林雨馨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你会什么？”
会什么？林雨馨突然被这个问题给考住，她出狱后一直在捡垃圾，难不成说，会捡垃圾。不行。捡垃圾不是一个人的技能啊，是个人，恐怕他都会捡垃圾吧。林雨馨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时为难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旭见林雨馨愁眉紧闭的脸，忽晴忽雨。他嘟嘟嘴，见她不回答，似乎他也不想继续往下考。可是让周围俩个助手，着了急。
左边的助手叫张天，刚来不久。脾气急，性子燥。见林雨馨扭扭捏捏地不回答，当下就数落道，“大姐，瞧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连自己会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雨馨被张天这样一说，反而涨红了脸，可是她硬是固执地抿紧嘴巴。
徐旭听张天这样一说，心里直骂道，小兔崽子，老子还没有发话呢，你小子就较上劲了。
“下一个问题！”徐旭恨了张天一眼，张天瞧见徐氏企业的小太岁貌似生气了，也不敢说话了，大气也不敢出。
“你有什么工作经历？”
工作经历！林雨馨睁大眼睛看见主考官这样问她，一时半会儿也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主要的工作经历不就是捡垃圾吗，难道还得说捡垃圾。林雨馨脸红一阵白一阵，这个主考官怎么这样刁钻人。要是事后她知道，袁紫木的回答，肯定会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知道灵活一点，瞎编也可以蒙混过关啊。
徐旭见林雨馨老是沉默，不像有回答问题的打算。这个太岁算是彻底泄了气，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面试也是这样不知好歹。
“算了，算了，我不问你了。你被录取了。明天就开始正式上班吧。”徐旭摇摇手，示意林雨馨退下去。一脸苦瓜相。
什么！林雨馨和他旁边的两个助手都同时诧异地看着徐旭。林雨馨更是诧异地连谢谢都没有说，就魂不守舍地离开了面试现场。她被录取了，可她接连两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出来啊。林雨馨捏了捏手臂，硬硬地生疼。看来她不是做梦，当真是录取了。她想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挤破脸皮也没有办法笑出来。
林雨馨晃晃荡荡来到袁紫木身边。袁紫木抓起林雨馨的手，着急地问道，“怎么样，雨馨，录取了吗？”袁紫木看着林雨馨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真把她吓了一跳。看刚刚出来的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哪个不是哭丧着个脸。这会儿林雨馨出来了，袁紫木瞧见她好像比哭丧还要悲惨三分。
林雨馨看着袁紫木焦急地张望着她，这才反应过来，得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紫木，“紫木，我被录取了！”
袁紫木一听回过神来的林雨馨劈头就是这样一句话，怔住了一秒，随即高兴得抓住林雨馨的手，蹦蹦跳跳，全然不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
“下一个。”
听见房间里传来声音，两个人同时停止住了欢呼的雀跃。袁紫木整理了衣角。向林雨馨握了一个拳头，林雨馨也回了袁紫木一个胜利的拳头，就目送袁紫木进入自己刚刚踏进的房间。
结果可想而知，袁紫木也被录取了。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徐旭有意为之，总之林雨馨很感谢那个人让她们姐妹俩可以有份工作，可以有个屋檐遮风避雨。这怕是出狱后，林雨馨感到最高兴的事情。心中的阴霾平地扫空。
徐旭看着林雨馨和袁紫木离开的身影，这才告诉旁边的两个助手，为什么结果是她俩的原因。一来岗位需要，我们招的是保洁人员，一般岁数的人干不了，你们看今天应聘的都是一些梦想着成名的年轻女孩子，根本不是有心来做这份工作的，唯独她们俩的年龄和稳重的气质刚好，二来嘛，徐旭停止了说下去，因为他的私心，他想让这个女人待在公司，待在身边。
两位助手听了也连连点头，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太岁也不是绣花的枕头—不中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