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襄阳城中月白风清。敖顺躺于床榻之上,心中忐忑不安,他并非害怕,只因敖润不来。
过了一阵,一道黑影破窗而入,直取床上,一把匕首月光之下,发出道道锋芒。只听铮的一声,那道锋芒却是扎在了床榻的木板之上,嗡嗡作响,床上之人早已跃出数丈。
不等那黑影再次出手,房中灯光便亮了起来,房中却是藏了三个人。
只听敖顺高声道:“三哥,我从未有与你争夺敖家财产之意,你为何想置我于死地?”
那道黑影本是一惊,而后取下面罩沉声道:“我本无杀你之意,只因你联手这两个外人想坏我好事。”说着,两眼往唐生孙大胜瞟去,尽显杀气。
敖顺哀叹道:“三哥,回头吧!”
敖润怒道:“事已至此,你叫我如何回头?”
唐生踏出两步厉声道:“你弑兄杀父,罪大恶极,本就难逃一死。”
敖润望了眼唐生,脸上尽是不甘之色,他不知唐生怎的知道凶手会是自己,便问道:“老大明明是敖明杀的,而敖明分明是敖孪捅死的,你怎的赖到我头上?”
此时敖氏公馆的仆人家丁听得窗户打碎之声,又见敖顺房间大亮,想着这几日来,敖家纷纷接连发生命案,怕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了,皆火急火燎赶来。
见众人已陆续赶来,唐生道:“既然人都来齐了,我就把敖老太爷、敖广、敖明、敖孪怎么死了都一并说了吧。对了,李妈也是你杀的吧?”
敖润一阵惊愕,这李妈尸体已被他抛到溪中了,却还能给唐生发现。他不作答,却是一声冷笑,外人看来便是默认了。
唐生胸口掏出几颗细小药丸,晃到敖润眼前道:“你认得这个吗?百日夺魂丹。”
敖润恍然道:“果然是你们捣的鬼。”他早怀疑房中有人闯入,却不知是他们是为偷那药丸,想起那花瓶必是唐生故意杂碎,引他开密室暗门,此时他只能恨恨的看着唐生。
唐生一手捏碎药丸,搓了搓手心,接着道:“我听那老中医说了,轻服此药者,百日之内犹如身患重病,连续服用则必死。想必敖老太爷就是服了你这药吧,而能让他连续服用此药的,也就只有李妈了,所以你就威胁她,最后怕她泄露,又杀了她。你又在李妈脖子上掐了三道指痕,若是尸体被发现之时,便可嫁祸给敖顺,只因敖顺善使龙爪手,可你不曾想到的是敖顺的龙爪手凶狠有劲,绝不可能只留下三道指痕。”
在场之人无不惊叹,昔日看似斯文有礼的三爷,竟会干出这勾当,实在叫人难以置信。纷纷朝他看去,敖润只闭眼不答。
唐生又道:“接下来,你半夜杀死了敖广,又嫁祸给敖明。你知道敖明有每晚到春香阁的习惯,便提前在他饭菜之中放了阴阳邪欢散,所以那**就在敖明与苟且之时喷血而亡。敖明以为自己害死了那**,便慌张之极,拿了那**手帕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就收入袖中,不料半夜三更回来却发生敖广遇害之事,刚好被你‘抓了个正着’,至于你的那个不在场证明,只怕是你的同伙吧?”说罢,众人皆往赵经瞧去。
只见赵经双脚颤抖,噔的一声,跪了下来,哭道:“我对不起敖家,敖老太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却干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敖顺道:“赵管家,你不必害怕,如实招来。”
赵经仰头望了一眼敖润,欲言又止,低下头来。
唐生沉声道:“别问了,他也是被迫的,那日赵管家请我二人进敖家之时,我听他暗叹‘现在敖家不比以前’,就知他熟知敖家内情,但并无害敖家之意。还好我们出现的早,否则赵管家怕也命丧黄泉了。”
敖润嘴角微微一浮,若有所悟。
唐生接着道:“至于敖明之死,只不过是你使的障眼法而已。当时敖孪手持匕首,一片混乱,众人神情紧张,你假意上前抓住敖孪之手制止其往敖明扎下,实则是你发力借敖孪之手把匕首扎入敖明胸口,所以众人看到的却是敖孪捅死了敖明。敖孪本就无杀死敖明之意,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却稀里糊涂扎死了敖明。所以他被警署人员带走时,才喊着‘人不是他杀的’。”
不等众人询问,唐生又道:“而后你又在监狱之中害死了敖孪,用的也是百日夺魂丹,只是这次是重服。监狱之中并无发现有药瓶之类的东西,所以这毒药必是有人带入,更不可能有敖孪监狱中畏罪自杀之说。上午你借探望敖孪之机,将药投入饭菜之中。百日夺魂丹,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法医测饭菜之时并无异样,又寻不出什么理由,犯人不明不白的死于监狱之中,本就是大忌,所以就把之归为敖孪自杀。”
敖润神情无半点怒意,而是笑道:“唐师傅果然少年出英雄啊!”
唐生微微一笑道:“这还要拜你得一位老朋友所赐,才让我坚信凶手是你。”
敖润不解道:“我的老朋友?”
唐生道:“你还记得十五年前的史先生吗?”
敖润怔了一下后,惊愕道:“史文康?他还活着?”
唐生将那史先生写的纸条弹到敖润手中,怕他不知其中意义,又道:“从左往右,自上而下各读一遍。”
敖润一眼之后,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他!”虽说十五年已过,但显然他还认得史先生的笔记,才说出此话。
唐生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敖润突然高声道:“你们以为敖广敖明是什么好人吗?那****听见敖广敖孪父子房中窃窃私语,却是为独吞敖氏钱庄一事。老二敖明整天花天酒地,若不是靠他老婆娘家背景,他那敖氏襄南钱庄早就倒闭了,这种人有何脸面分得敖家一分半毛?史文康只是一介书呆子,对敖家无半点贡献,敖老头又凭什么收他为义子?”说罢,又一指敖顺,恶声道:“还有你,敖顺,平日无所事事,除了花敖家钱财瞎逛外,还会什么?凭什么最得敖老头的心?”
在场众人皆低头沉默不语,好似被敖润的言语刺中心头一般。唐生这才想起敖老太爷死时面目,心道:怪不得敖老太爷死时脸色苍白,嘴唇发黑,却无人提出,原来各怀鬼胎,这大户人家果然心机重重。
唐生又道:“敖顺光明磊落,无功名利禄之心,如闲鱼野鹤,深得敖老太爷之心那也是正常。而你私存黄金珠宝,是利欲熏心;典藏武林奇书,是贪得无厌;收罗世间毒药,是其心不正;弑兄杀父,是禽兽不如。这等狼心狗肺之辈,敖老太爷怎能不会明白?”
却听敖润张嘴狂笑不止,在场之人无不骇然。
此时忽听门外哭声嚷道:“爸,我求求你回头吧?别再犯傻啦!”
众人皆往门口处看去,敖玉正扶着秦青往里走来。原来二人早就赶来,只是怕着她们一出现,敖润就会逃走,为得知真相便躲于一旁。秦青此时已是脸色惨白,几近昏厥,敖玉则哭成了一泪人,她们始终不敢相信这一连串杀人案是敖润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