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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记忆的云

叶丽娜说,离开他以后,她就害怕对时间的概念。

她生怕恍然间回神后发现,原来他不在了那么久。她怕有他的记忆不再新鲜,她怕他发现自己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她怕记得他,她也怕忘了他。她不知道该怎么珍惜那么漫长的岁月中不可多得的璀璨记忆。

她说,虽然结局是空洞的黑,绝望的灰白。但,他出现过的日子,足以把结局两个字照的璀璨。

“这一生的岁月啊,能和你纠葛的人真的不多。所以,不管是痛或是喜,是心酸还是幸福。和那个人的记忆,都要好好地,死死地握在手里。直到有一天,再次回想起来,才会发现,原来那些记忆才是自己单薄的生命中,真正的拥有。”我在叶丽娜的话里,感受到了一种浓重的颜色,沉重又单薄。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但却有好好地记下,而如今的我,却庆幸了我的记下。

“你们,坐到这边来,来把毯子盖上。”叶丽娜拎起毯子,盖在我和洛莉丝的腿上还把边边角角掖好。

“啊~好温馨啊!小姨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有小姨的样子啦!”洛莉丝好像是第一次被温柔以待似的。当然我也是,我也很开心,只是我没说。

“今天,我想给你们讲一个我昨天的故事。”叶丽娜眼神闪烁地对我们笑着,漏出一分期待,一分犹豫,一分尴尬。

“好啊!我想听!”我想,讲述着本身,也渴望着听众的期待吧。

“我也是!我也是!”洛莉丝扑腾着腿,一脸兴奋,:“可是,昨天的故事是什么,昨天就是昨天吗?”

“是……很久以前的昨天。”可能是觉得自己太文艺,所以叶丽娜尴尬得笑了笑。“至于多久以前,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擅长记忆时间和数字那些东西。呵呵。”

在叶丽娜还在神氏神族四季宫的时候,还是以我父亲的妹妹的身份,以尊者女儿的身份,以洛丝女神的身份存在的时候,她掌管着四季。因为自然界的四季本就有序,就好像是更高的神明已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极少发生紊乱,所以洛丝也就轻松悠闲的过着日子。因为洛丝是尊者的女儿,所以甚少受到管制,所以那个时候的洛丝好奇心重,又不爱读书,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探索。

那是一个漫天飞雪的季节。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四季宫外飘洒着,挑逗着洛丝不安分的心。

“这么好的天气,不去赏梅,体会一下别人口中的情操还真是辜负了。”洛丝匆忙披上红色落地斗篷跑了出去。

不知道在梅园走了多久,她好像迷路了,又好像受着什么力量的指引,洛丝看到一匹梅花鹿,她寻着鹿的足迹走着,竟走进了一片春天。她看看四下的景况,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不受神的安排吗?为什么它在春天里?洛丝眼睛飞快的扫着,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沉沦。她又搜索着刚刚的鹿,那小鹿好像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于是她继续走去。这一走,便注定这一生都走不出去了。

那小鹿走在一颗开花的木棉树附近消失了。她抬头看那木棉,盛开着红色火焰一般的花,那么浓烈,让其他的植物尽失色彩。

洛丝转到树的向阳面。这一转,终成相遇。

她看到了那世间最好看的面孔,白衣少年静静地蜷缩在树下,睡着。均匀的呼吸,沉静的侧颜。她想上前触碰,又生怕把他吵醒。不知道痴痴地看了多久,一阵风拂过,木棉花瓣顺风而下,洒落了满地的少女般的欢欣。洛丝不禁伸手拂去少年发丝间的花瓣,看他纹丝不动,洛丝轻轻地抚抚他那道充满英气的眉毛。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洛丝伸手想摸摸少年交叉在胸口的手,就在她的手和他的手触碰的一瞬间。少年身体发出了炫目的白光,悬浮在空中,又重重的落下。少年睁开了眼睛的瞬间,树根下延伸出一条锁链,拴住了少年的左脚。

她记得他的眼睛,黑的发亮,像银河,像夜空,像永夜中布满了发光的尘。

“孤独。”少年一只手将洛丝揽在怀里,抱得越发紧。

洛丝轻拍他的背,伴着他的呼吸,和自己潮红的脸。少年右手边,开出了一朵七色堇。

从此以后,洛丝一有空就去找少年。

渐渐得知,少年叫安士白,因为几万年前忤逆了当时的尊者,所以在这里接受惩罚。关于惩罚的事情,洛丝没有多问,她不关心过去,也怕眼前人心伤。

“安士白!”

“恩?”

“恩……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干嘛啊?”

“等你。”

“安士白!”

“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有啊。”

“什么啊!我做来送给你!”

“不用做。”

“哎呀,那是什么啊?”

“你。”

“安士白!你看!”

“这是什么……”

“我做的花环啊!送给你。”

“这么丑。”

那天洛丝不由分说的把自己做的丑花环戴到了安士白头上。安士白先是一愣,然后又宠溺地笑着,可他还是那么好看。

那天,安士白为洛丝做了世界上最好看的花环。从此以后,洛丝只戴他做的花环。

“安士白。你想走吗?”

“去哪?”

“离开这。”

“想。我只想去有你的地方。”

“那如果,我去了别的地方呢?你有没有想过,没有我的地方。”

“没有。”

“我一定会让你自由的,等我。”

就在洛丝转身的时候,安士白抓住洛丝的胳膊,洛丝回头看见了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的眼神。当时的洛丝不懂,现在的她才知道,那是留恋。抓住她的那只手,终于慢慢地放开了。

那天回去之后,洛丝把自己安士白的事情告诉了她父亲。尊者的眼神中闪烁出一丝慌乱,随后勃然大怒。不准洛丝再去找安士白。

洛丝被关禁闭的那段时间中,哥哥洛克桑斯过来看望。

“你知道,父亲为什么只关你禁闭却并没有对安士白怎么样吗?”洛克桑斯问道。

“为什么?”洛丝望向哥哥。

“9万年前那一场大战是神族的污点,所以并没有任何文字记录。安士白作为佐仕,由于指出了自己尊者的错误决断,被当时虚荣的尊者视为忤逆,谋反。要将安士白打入炼狱。一众天使维护安士白,于是一场天神和天使的战争就持续了3天。最终,尊者发现安士白身体里有一种特殊能量,无法将他彻底处死。于是将大战之地化为一片春源,将其他参与大战的天使处死,以他们的灵气养着这春源,并将安士白永久尘封。使他有思想,而身体却不能动,以沉睡的姿态饱受折磨。几万年来,没有一个神或天使找得到这春源,没想到你……”

洛丝听得目瞪口呆,却又有几分庆幸。她是他的注定。

“可是,哥哥是怎么知道的?”洛丝问道。

“我是下一代尊者,父亲早就告诉我了。这也算是一个口耳相传的秘密吧。既然把你牵扯进来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哥哥!我怎么才能让安士白自由!”洛丝拉着洛克桑斯的衣角。

“你决定了吗?你选择和他在一起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以后,负责逮捕你们的人,可能将会是我。”洛克桑斯眼神忧愁,摸着洛丝的头。

“决定了。”洛丝只说了这三个字。

“七色堇。把七色堇拔掉,会有当年大战时安士白佩戴的晶石,有了那个,他的能力将恢复。”说完洛克桑斯拍拍洛丝的肩膀,走了。

“哥哥!”洛丝叫住洛克桑斯。“如果是你,你会和我一样吗?”

“不会吧。”洛克桑斯挺住,“我得承担神族的责任。但我希望你的选择是自由的。”洛克桑斯回头,给自己的妹妹投以微笑。

洛丝溜出四季宫,来到春源。她看见了他,和他编好的花环,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他也看见了她,眼里噙着泪,头发乱蓬蓬,一看就是逃出来的样子。

她跑到他怀里,这次,他轻拍她的背。

“哈,我们的秘密基地原来有名字,**源。”洛丝泪还没流干,就笑着望着安士白。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来。”安士白望向天空。

“因为我是你的注定。”洛丝淡淡的吐出足以让安士白心动一辈子的字。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安士白抓着洛丝的肩,望着她那桃花一般的眼睛。

“我知道,因为放下,因为害怕。”当洛丝说出这句话时,安士白内心有一丝庆幸和满足。这足以让他放下万年的幽怨和不安。

洛丝采下七色堇,随着七彩光的消散,一块黑色晶石被她捧在手心,她递给了他。安士白握着晶石,身上散发出白光,锁链不见了,眼前的男子,浑身光环,右手握着一人高的权杖,左手拉着自己,衣服依然是白袍,比起初见时的质朴落魄,这身却耀眼华丽。

“我爱的人,会发光。”洛丝被揽着腰带走。

她过了人生最幸福的七个月。

七个月之后,洛克桑斯被派来捉拿自己的妹妹和她的心上人。

在厮杀中,安士白不敌洛克桑斯和众神的法力。黑晶被击碎,落入无望崖。洛丝跟着跳了下去,却被安士白用最后一丝力气送了上去。

“你回去,我不要你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要你了。

她懂,她一点都不怨他。

洛丝回去之后被降为小神司改名叶丽娜。四季神的职位也变得卑微,从此无人记得,无人知晓,无人过问。

“直到今天,我把这份心情告诉了你们。”叶丽娜眼波流转。

“那这房子……”我说。

“这房子,我叫它7月。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七个月。现在住在这里,我不知道算是赏赐还是惩罚。”叶丽娜说着。

“那,为什么最后还是被抓了!尊者7个月都没过问,应该是放过你们了啊!”洛莉丝激动地问着。

“告密者,有人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了。”叶丽娜眼神黯淡。

“是父亲吗?”我问道。

“不,不是哥哥,我了解他。”叶丽娜答到。

“那是谁?”洛莉丝问着。

“不知道。”叶丽娜看了洛莉丝一眼。

我想叶丽娜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说,不能说。

叶丽娜握着脖子上的黑水晶碎片,哭出了声。

我爱的人,会发光。

其中一方消失,另一方就替他守着回忆,守着爱。

等他回来……

叶丽娜说,分享出去的回忆,变得不再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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