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是殿前大考啊!朱混心念电转。答道:“无讯!”李自成及众人皆愕然!
牛金星抚须大笑,跺步而前道:“闯王,此子虚有其表。”李自成亦露出狐疑的目光。
“那依牛丞相的意思当如何?”朱混不卑不亢地道。
“依老夫所见,当然昭示天下,崇祯已薨,闯王代天而立,以使天下臣服。”牛金星得意地道。
朱混道:“丞相此见,迂腐至极。不说在下,宋军师都不赞同。”
宋献策清咳几声,颇有些尴尬,道:“丞相此言,在下确不甚赞同。闯王入主京城,定鼎天下,当以诚示天下,岂可诈称崇祯死讯。他日若崇祯出现于世人面前,闯王岂不失信于天下,于闯王声誉大不利也。”
牛金星兀自不服,道:“正因为崇祯未死,南部仍有大明庞大军队,仍有南京陪都,一应机构俱全,只需传出崇祯死讯,必加剧南明内部争斗,分化南明,延缓其勤王时间,与我大利。”
宋献策也据理力争道:“牛丞相所说固然在理,但切莫因小失大。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大明已失其民心,且只需崇祯长时间不现在世人眼前,大明自乱,闯王何需枉做小人?”
朱混此时接话道:“正如宋军师所言,闯王无须采取任何动作枉做小人,反而明旨昭示天下,大顺前明优待皇室,优待降官,以分化南明抗我大顺之心。同时由京城散发崇祯已薨的小道消息,则南明必乱,受排挤明臣必北上归我大顺。故而属下说无讯,是指在崇祯是否已薨这件事上什么都不要做。”
“况且,闯皇虽已入主京城,但天下四分,北有后金之乱,亦有山海关之患,西有大西政权,南有南明几十万军卒,无须为一南明而失天下之心,失信于百姓。”
李自成频频点头,双手抱拳行礼道:“朱先生所虑甚是,如此前明二后发丧之事就劳烦先生。”
朱混心底大定,道:“固所愿尔,不敢辞也!”
李自成当下向刘宗敏命令道:“刘将军,拔一营军士与朱先生,以助朱先生。”
他丫的,这是真想帮俺还是监视俺,朱混心里直翻腾,急忙推辞道:“闯皇不可呀!”
“为何?我看先生一介文弱,如何行事?”李自成不解地道。
“有人襄助,属下求之不得。只是此乃后宫,今是前明后宫,明就是闯皇后宫了,怎能让粗鄙军士进进出出,甚是不妥!”
宋献策亦建言道:“此乃礼仪大防,确实不妥!”
李自成颇为为难地道:“如此又当何如,我实不忍先生受累呀!”
“谢闯皇关爱,眼下京城初定,各位文臣开将均有大事处理,脱不开身,而属下只需有王承恩一人,即可,一来他与宫中熟稔,二来可差动宫人。况且发丧之事,宜早不宜迟,万不能耽误闯皇登极大典呀!”
“刘将军,给先生两面军牌,以方便其行事。”李自成倒是干脆。
“谢闯皇!”
王承恩泪眼朦胧,跪爬而至,道:“闯王高义,奴才深感五铭,全奴才报恩之心,必不相忘!”
“崇祯有此忠仆,亦是不枉了!”李自成转身欲出殿去!
“闯皇,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先生但说无妨。”
“请闯皇依李岩公子所言,退居公厂!”李自成闻言一愣,甚是尴尬!
朱混不敢吊书袋子,卖关子,赶紧解释道:“闯皇,昔汉高祖刘邦初入咸阳宫,张子房是如何劝他的?想必闯皇清楚,何必蹈前人覆辙,日后传出让天下人议论!”
李自成伸手搭住朱混肩膀。朱混不明所以,背脊发凉。只觉李自成手臂用劲将他向外推。
朱混被半推着出得宫门,只听李自成低语道:“非我不依李岩之策,实乃我义军大部来自灾民,乍见这宫里繁华,怕是乱了军纪,违了军令,到时罚是不罚?”
靠,李自成进宫竟然还有这层担忧!罚吧,情有可原,不罚嘛,法不容情。
朱混知道闯军最终还是放开手脚强抢强卖了。
“闯皇所虑甚是。属下举荐一人,即可解闯皇此忧,亦可全后宫之安宁。”
“何人?”
“王承恩!”
“他?”
“闯皇,他虽为前明宫人。但他说到底只是一奴仆。现崇祯去向不明,王承恩能往后处去?况外有二十万大军,更无逃跑之理。二来他对宫中事物熟悉无比,归档建册,必事半功倍。三来他久伴君王,心思玲珑,焉能不合闯皇心意?”
“先生真乃妙人也!”李自成抚须大笑。
众人听闯王放开声,都出得殿来,问道,闯王何事发笑?
李自成摇首不语,只是对王承恩道:“王承恩。”
“奴才在!”
“我念你忠诚可嘉,今特将宫中事物交与你打理,要你以最快速度造册登记。”
王承恩匍匐在地,泣声道:“闯王不恶奴才是前明孤奴,委以重任,必不负也!”
刘宗敏当下急道:“闯王不可,前明阉人,最是可恶,交由他来办理,不知会贪墨多少?”
王承恩老江湖,匍匐在地,颤颤栗栗,就是不出声。
“刘将军勿躁,阉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无根之浮萍,贪得再多,也只有他一人花销。况闯皇岂是崇祯可比?”朱混赶紧出来站台。
“哼,竖子,爷爷沙场杀敌时,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竟敢插话。我砍了你!”
艹,朱混脖子一缩。
“宗敏,成何体统!”李自成喝道,“刚朱先生已言李岩之前有四条建策,一为宫事,二为追赃。你是要办这宫事,还是要办追赃之事?”
朱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抢了老刘的饭碗。杀人父母,断人钱财。这两桩事是万万干不得的呀!
刘宗敏亦是个二皮脸,当下讪笑道:“属下鲁莽,闯王勿怪。宫中净是些个阉人,妇人,我老刘是粗人,应付不来,还是追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