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大牢的方向，那里果然站着季初秋如幽灵一般的身影。
站在黑暗中的她，仿若见不得光的魂魄，只有她的眸子散发冷冽的光芒。
独孤离循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当然看到了远远看着我们的季初秋。
此次独孤离不再犹豫，一字一顿地道：“初秋为我付出了太多，实在太多。有时我想，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她不要性命地照顾我。若不是有她，我早就不在人世，我欠她的，这辈子无法清还，因为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独孤离慢慢叙述他和季初秋过往的一切，似乎真如他所说，他欠季初秋的，一辈子也偿还不清。
尤其是在他身中血蛊，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
血蛊的蛊毒很霸道，除了无药可解，更甚的是它发作之时令独孤离生不如死。
血蛊发作，只有用活人的血才能止住疼痛。
可那个活人一定要舍得牺牲自己，才能保住中蛊人的性命。
“第一次血蛊发作的时候，我痛得撕心裂肺。可当我喝了初秋的血后，我的疼痛减少，却看清初秋痛苦而扭曲的脸。老怪曾说，我血蛊发作三次还能活下来，是奇迹。可那个被我吸血三次还能活下来的人，更是奇迹，她就是初秋……”
独孤离转头看向季初秋，季初秋仍以那样的姿势站在那里，看我们，“后来初秋告诉我，她说她之所以能撑过来，是因为我当初答应她的那个承诺。”
“你答应她的承诺是不是无论如何你不能丢下她？”我哑声问道。
“无论独孤离爱的人是谁，唯一不能抛下的人，就是季初秋！”季初秋自大牢外入内，一字一顿地道。
“当初的我，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和你长厢厮守。可后来真的留住了性命，我才发现，心里爱着盛夏，同时不能舍弃初秋，是这么痛苦。若不是当日我受惠于初秋，今日的我便不会让你受到如此大的伤害。”
独孤离笑得凄然，他的头伏在我的颈项间，我感觉到他冰凉的泪水渗入我的肌肤，好似我们无望的爱情般。
“刚开始我以为，有一天初秋会想通，她一直知道我们两个相爱，生死不离，我们的一切她都看在眼中……”独孤离又开始讲述，他每说一个字，眉宇便揪得更紧。
“我醒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到京城，混进皇宫，想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亲政的盛夏自信满满，聪明机敏，这样的女人，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不逊于任何男儿。我看到这样的你，很骄傲，我甚至怕出来会影响你。”独孤离说到我时，揪结的眉头终于打开，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与有荣焉的模样。
“我想，只要你能够继续这样下去，这么坚强，这么勇敢，要我一辈子这样躲在远远的地方看你也无妨。可这个时候，逐流他在天牢对你下毒手。我远远地看到你被他踩在脚下，更看到你的腿被他所废。我再忍不住，想要出来助你一臂之力。就在此时，初秋提醒我当初我和她的约定——”
说到这里，独孤离看向季初秋。
季初秋走至我床榻跟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冷笑道：“独孤给我的答案，让我大失所望。他竟然对我说，可不可以收回当初他的那个承诺。爱他的这些年，我自认为付出的不比你少，不比你季盛夏爱得少，为何我咬牙用性命换来的一个承诺，竟抵不过怕你伤心。我怒极之下，便与他有了我们那个半年之约。我告诉他，只要你们能熬过这半年还能相守，那么，我季初秋心甘情愿地退出，否则，我将纠缠他一辈子，时时刻刻提醒他，他独孤离永远欠我。他要还我的债，可以，拿他的命来！！”
“所以，你腹中的胎儿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是么？”
我终于听出了眉目。
由始至终，季初秋便是以这个约定来折磨我。
自一开始，这个约定我和独孤离便输在了她手，因为我们彼此相爱，这就是根本原因。
我不可能对季初秋的存在无动于衷，我更不可能对她怀有独孤离骨肉一事坦然视之。
是以今日我才在重创之下失去味觉，独孤离终于忍不住说出了真像。
而季初秋赢了，便又有了纠缠的理由。
若说算计，又有谁人算计得过季初秋？
她的心计与城府，到了登锋造极的地步，无人能出左右。
“盛夏，你果然变聪明了，学会了举一反三。”
季初秋笑得森冷，对我拍起了双掌，“不过呢，这一盘棋，你和独孤还是输了。”
季初秋看向独孤离，笑意加深，“独孤，我们当日的约定，你介不介意再复述一遍，就在盛夏的跟前。”
独孤离却不看她一眼，专注地看着我道：“盛夏，从今往后，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当日我以为这般便能摆脱初秋，明知这是她的一个圈套还往下跳，是因为我欠她的情这辈子都无法还清。可现在，我想通了。既然下地狱我要拉着你一起，我为何不在这短短的人生旅途牵着你的手一起走下去？”
我怔傻地看着他，想哭又想笑，不知是欢喜多点儿，还是痛苦更多一些。
我想提醒他，现在的我和他，不再是夫妻了。
为何这么迟，他才对我说这句我等了好久的话？
独孤离扣紧我的手指道：“你失了味觉，以后我陪你吃没有味道的食物。待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品尝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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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更，今天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