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眼皮上传来的压力，灵儿心中满是恐惧，已然失去了反攻的能力，过了一会儿，发觉秦牧的手指并没有发力，只是轻轻摁在自己的眼上。
确认了自己的孙女没有损伤后，叶老人同样安心地长长呼了一口气，秦牧虽然在战斗中诡计百出，却不是一个残忍的人。
松开手指，秦牧的脸上仍是凝重神色，左手拉着灵儿的手，使其手指从自己的胸口拔了出来，一瞬之间，鲜血喷涌而出，由于灵儿距他较近，一大半的血落在灵儿身上。
发觉到皮肤上的液体感，灵儿缓缓睁开眼睛，接着便是一股血腥之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地捂上鼻子。坐在地上，不经意地抬头看见秦牧胸口上极为瘆人的血红空洞，一种从未有之的奇怪感觉出现在心底。
灵儿的目光慢慢上移，落在秦牧清秀的脸庞上，只见他的鼻子高挺，带着一份特别的英气，尤其是那双明亮中带着深沉的眼睛，宛似夜空中最亮的星。想到这里，她不禁看了看自己仍带着鲜血的手指，愣愣地出神。
与灵儿的距离咫尺之间，秦牧丝毫未察觉到灵儿的异样，一双眼睛中闪着坚定的光芒，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叶老人。
“这场比试，我赢了。”秦牧淡淡说道。
“不错，秦家十二少果然是武学天才，战斗智慧也高得惊人。”叶老人捋着长须微笑着道。语气中比之前多了一份亲切之气，或许是由于秦牧最后的手下留情赢得了他的好感。
“根据我们的约定，你得告诉我，爷爷秦晟的下落。”秦牧的语气依然淡然。
“这个不急，”说着话，叶老人闲适般抽了一口旱烟，“秦牧，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若论真实功夫，你和灵儿谁更厉害？”
听到叶老人的话，秦牧转头朝灵儿看了一眼，认真地道：“灵儿的内力比我深厚，所用的招式也很高明，以我现在的功力，比不上他。”
懵然之间，灵儿听到秦牧对自己的评价，神色中不禁一呆，一直以来她对获得爷爷高度评价的秦牧怀有不满，若论为什么，恐怕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姑且认为是来自同为天才的嫉妒吧。
不知何时起，能够战胜秦牧，已经成为她心中的一种渴望，而现在，秦牧亲自说出自己的武功更高时，灵儿发觉，自己没有获得那种所追寻的胜利感，相反，她感到一丝失落。看着满脸认真的秦牧，灵儿不禁产生一丝温暖。
半眯着眼睛，叶老人笑赞道：“男子汉胜不骄，本已难得，你还能把局势分析得这么透彻，更为可贵了。秦晟的孙子，果然不一般。”
赞叹的话说完，叶老人语气一转，正色道：“你之所以能打败灵儿，自有灵儿急躁的原因，主要还是你眼光独到，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把握时机，当然，你的狠劲也占了一定成分。不过，你想过没有，若遇到实力远高于你的对手，你还能靠你的天才的战斗智慧打败他么？”
听完叶老人的话，秦牧的眼色中闪过一丝不耐，缓缓向前靠近两步，“前辈，我只希望知道爷爷的下落。”
叶老人笑了笑，道：“你放心，比武之约乃是你我的君子协议，我自会履行我的诺言。你也不要觉得老夫多嘴，我只想问你，你知道了你爷爷的下落，就能带你爷爷回来么？”
不知为何，秦牧的脑中闪过秦家人指责自己的场景，秦香的决绝，秦阙叔叔的刻薄，这一幕幕像针一样刺痛他的心。强压下心中的痛苦，秦牧眼睛中现出坚定的神色，“我拼尽全力，也要把爷爷找回来！哪怕代价是我的生命！”
“嘿嘿，”叶老人发出一声嘲讽地笑意，“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事，靠拼命就能办到么？只有懦弱的人才会说这种话。”
说到这，叶老人打量着秦牧，见后者小手紧紧地握着拳头，一副愤怒之极的样子，叶老人提起旱烟，又写意般吸了一口，目光中闪过一丝鄙夷，道：“要想知道你有没有带回爷爷的本事，这也不难。你若是能逼我挪动一步，就有这种资格。怎么样，你敢挑战么？如果你放弃，我也会告诉你，你爷爷的下落。不过，秦家的子孙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淡淡的目光牢牢锁定叶老人，虽然明知对方脸上的鄙夷带着刻意为之的成分，话语中也是为了刺激自己，或许是天生的战斗意志，让秦牧产生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在叶老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他重重点了点头。
正当秦牧迈步向前时，灵儿突然喊道：“等一等。”
略微愣了愣，清秀的脸上现出不解的神色，秦牧转过头来，只见灵儿从地上站起来，白皙的圆脸上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似乎躲避自己的目光般，她低垂着头，脚下莲步轻移，缓缓走到秦牧身前，洁如莲藕的小手慢慢伸出，将一条柔软的手帕递在自己手里。
“伤口上还在流血，先处理了伤口，再挑战爷爷也不迟。”灵儿樱唇轻启，用罕见的低声说道。
似乎对灵儿忽然的关心浑不适应，秦牧竟然略带颤微地接过手帕，草草地覆在胸口之上，转身向叶老人走去。
遥望见灵儿反常的情态，人生阅历何其丰富的叶老人立即明白了孙女的心思，心中不禁哑然苦笑，自己只不过想帮老朋友一个忙，怎么有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味道，恐怕自己又要孤独地在江湖上游荡了。
心中虽做如是想，表面上却是面不改色，懒散的目光始终落在秦牧身上，待秦牧走近一些时，叶老人右手一抛，手中的旱烟杆随之而起，在空中旋转着跃到最高点后，又向地面落去，就在旱烟接触地面的刹那间，叶老人的身子也随之而起，轻轻一跃，右脚踩在旱烟杆上，另一端则抵着地面。
让人渍渍称奇的是，叶老人整个身子的重量落在小小的旱烟杆上，而旱烟杆却没有出现倾斜，人与旱烟杆像是一个整体般稳如泰山。
“来吧秦牧，只要你能迫得我移动一步，就算你赢。”
看着叶老人满目轻松的笑容，秦牧不由地停下脚步，对方敢以这样的姿势回应自己，显然对自己充满把握。沉凝的小脸上突然现出一丝诡异的笑，秦牧正色道：“无论我用什么法子都行？”
似乎察觉出秦牧话语中诡计的味道，叶老人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但所有的法子必须落在我身上。”
“这是当然了。”
话音刚落，秦牧豁然蹲下身子，两手在地上随意一抓，摸到五六块碎石，用内力在指尖一弹而出，分别朝叶老人的胸口、面门而去。
秦牧的确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所采用的第一招便出乎叶老人的意料，心中暗叹一句：好机灵的小子。空闲的左脚以闪电般的速度挥出，碎石在距他不到三尺的地方，便被脚风吹落。
看着自己的第一招被成功化解，凝重的小脸上没有现出丝毫吃惊，反而满含期待地点点头。足下的动作猛然加快，秦牧便在叶老人四周快速奔动起来，同时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弯腰捡石，随手弹出，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不带些许停滞，极富观赏性。
片刻之间，无数块石子全部攻向叶老人，它们所取方位各不相同，隐隐之间形成一道威力极大的攻势。
面对秦牧发出的这一招，叶老人淡淡地笑了笑，如雪的须发在空中随之飘动，倏然之间双掌探出，这一次，叶老人并没有以掌风击落石块，而是待得石块近身后，以快速绝伦的手法将之握在手里，待到后来，两手里的石块越抓越多，双手已不足以容纳更多时，叶老人动作再变，手中的石块，如天女散花般一飞而出，分别沿着不同的轨迹朝不断飞来的石块攻去。
相向而来的石块在空中相遇，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后，同时化为齑粉，如雪花般飘落在地。
秦牧不断游走，弹出的石块越来越多，叶老人屹然不动，两手随接随发，一时之间砰砰之声大作，场面颇为壮观。
见到自己的攻势轻松被叶老人化解后，秦牧弯腰抓起一大把石块，猛然朝叶老人攻去，在对方忙于应对之时，秦牧双手抄起一根长约丈半的枯木，向叶老人奋然冲去。
这一变招虽算不得十分巧妙，但对于立足于一根细细的旱烟杆上的叶老人来说，极具威胁。
可是，当秦牧前冲不到数尺时，一股如山般沉重的力量便让自己停了下来，脸上不禁现出一抹惊恐之色，定睛看去，只见叶老人伸出一个食指，轻松写意地抵在枯木的另一头，眼睛半眯着，似乎正看着自己，足下的旱烟杆仅仅出现些许的倾斜。
秦牧大喝一声，身体陡然跃起，两脚踩在枯木上，快速朝叶老人冲去。
他知道普通的招式根本不能使叶老人移动半步，唯有用出自己的最强招式，才能将对方从旱烟杆上攻下。
